“她要硬闯?”看见莲儿身形一闪,直接跃进了阵法当中,洛平不由得眉心一沉,脸色瞬间变得疯狂而又诡异。
“硬闯?”季凡闻言,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大脑里一片空白,这院子里,可到处都是埋伏啊。她这样横冲直撞过来,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你不用挣扎了,捆你的绳子是经过特制的,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我劝你,还是乖乖待着等她进来比较好,免得把自己给弄伤了。”将季凡手腕切口处装鲜血的碗拿走,换上干净的瓷碗之后,洛平默默地端了一盘点心,走到了床边,隔着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冷眼看着莲儿在阵中时而侧身躲避,时而下坐躲闪,亦或是在暗器射出之时,跃起到半空中……
洛隐布毒阵运用的方法并不多,每一个阵法都有其固定的几种模板,身为当之无愧的毒阵之神,莲儿早已经对这些模板烂熟于心,只消随便看一眼阵法的形式,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这也仅仅是猜测出毒阵的类型,以及可能运用的模板、整个阵法的大致走向罢了。至于具体的暗器摆放位置,这个因人而异,唯一的辨认方法,就是靠身体去丈量。
通过对渐变阵的初步判断,莲儿可以看出大量的暗器呈现阶梯状,分布在院子的中间部分,边缘处的暗器数量较少,要安全一些,但各种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数量依然不容小觑,她这走了才不过短短五六步,就已经踩中了三次暗器。
一次,是淬着剧毒的银针,一次,是锋利无比的钢箭,还有一次,这是周围的几块地板一起打开,底下是锋利无比的剑刃,若非莲儿反应灵敏,轻功了得,及时一跃而起,躲过一劫,现在估计已经挂在那剑刃之上,被开膛破肚了。
“还真是一点儿罩门也不给我留啊。”又是一步踏错,数箭齐发,莲儿刚刚才旋转一圈躲过这边射过来的暗箭,才惊觉后背处一阵发凉,似有风声撕裂而来。
顿时心头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纵横连箭?”
纵横连箭是莲儿自己独创的一种布阵方法,一块砖石之下,往往连接着数条暗线,只消踩中砖石,就会触发机关,被暗箭团团围住,根本无法抵抗,而这,还不是纵横连箭最厉害的地方。这一招最厉害的,在于经过暗线的长短分配之后,会有效的调整暗箭射出的时间,导致包围圈形成的时间不同步。一旦阵中之人的注意力被某一边的暗器所吸引,就会对剩下几面疏于防范,到那时再察觉到不对劲儿,可就回天乏术了。
这招纵横连箭,一直都是莲儿绝不外传的看家本事,就连洛伊都没教过,只在跟他切磋的时候用过两次,没想到却被洛平这个家伙从中看出了端倪,硬是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揣摩和模拟偷学到手,真是气死人了。
莲儿先前避开的那一方,是南方,随着南方的暗箭被打落之后,另外三方突然同时发难,几十只闪闪放光的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碎风幕,呼啸而来,将莲儿围了个严严实实,根本不给她任何还手的机会,无论她出手去挡哪一方,都没有办法再在同一时刻避开另外两面的暗器,简直就是一盘必死之局!
“混蛋!你这个混蛋!”被洛平拉到窗边,被迫睁大眼睛跟他一起看着这一幕,对季凡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笨蛋,你为什么要闯?”看着一根又一根羽箭深深地插进她体内,顷刻间就在莲儿小巧玲珑的身体上插出了一块又一块的红色血斑,季凡不禁哭了起来。以往,他的眼泪,都是为自己而流,为南国的百姓而流,唯独这一次,是为了那个身中数十箭的女人。
“我还以为你没心呢。”洛平看了一眼就算泪流满面,也强忍着不肯眨眼的季凡,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疯过了。”
身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无论是凡间的莲儿,还是冥界的洛宁,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她点点头,无论是阎君还是魔将,都将成为她最忠实的爪牙,为她扫平一切令她不满的事物。没有战斗目标的日子,对她来说,太寂寞了。
“洛平,他怎么样?”莲儿朝着地面吐了一口血,随后唇角带着血痕朗声问道。
“血快流干了吧。”洛平扫了一眼正在不停挣扎的季凡,淡淡的回应道。
“那,我就得快点儿了。能告诉我,你到底用了多少纵横连箭吗?”
“很多,很多。”在洛平眼里,无论是她那冷艳得叫人不敢直视的本体,还是这幅可爱的身体,总之从血里走出来的洛宁,都是最美的。为了满足自己这一变态的审美爱好,他在这个“渐变阵”里面下的机关,足足是其余阵法的五六倍还有多,完全是不弄死人不肯罢休的架势。
“阵法又变了。”莲儿弯下腰轻轻地按了按先前还是空心,此刻却突然变得实体起来的两块地砖,嘴边不禁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季凡啊季凡,你被谁逮不好啊,干嘛非得是洛平。这家伙想坑死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你这次,可真是给他当了帮凶。
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之后,莲儿终于动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使用轻功,也没有任何的躲避,而是直接踩着一条看似机关最少的路,朝着关押季凡的那个小院子硬闯了过去。
“不!”一时间,季凡撕心裂肺的叫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箭,飞镖,还有数不清的银针,一阵又一阵地从地上弹起射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金属墙,冰冷得连雨后的太阳都为之发颤,只得悻悻的躲回云层之中。天,暗了,地,红了。一道浑身渗着血的人影就直挺挺的穿过了金属墙,将那些尖锐的武器一一插在自己身上,除了脸以外,她浑身已经没有任何一片地方,是完好的。
要么插着羽箭银针,要么,就被擦肩而过的暗器挂得全是伤痕。妖艳的鲜血,将这一切染成了商娇最爱的颜色--触目惊心的红。地上,身上,空气中,两边的草丛里,鲜血无处不在,殷红处处都是。这场面之残忍壮烈,简直不亚于才结束了大战的沙场。
“我本想在你过来的时候给你一剑,却没想到你已经把自己插成了个刺猬,连动剑的地方都没给我留下。”洛平神色如常的打开门,将浑身都在淌血,脸色已经变得青紫的莲儿引了进来,语气中带着两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嫉妒,“真是个好命的小子。他凭什么?”
“凭他比你好看!”
一把夺过洛平手里的剑,深深地插到地上,借此稳住自己的身形,莲儿冷眼看着被拷在凳子上,脸色苍白得有如白纸的季凡,抬起插满暗器的手臂缓缓解开他身上的束缚,轻轻说了一句:“别哭了蠢货,跟我回家。”
“莲儿。”季凡恢复自由之后,身形一顿,正想抱住她,就被莲儿伸手挡住了,“这上面,有剧毒。别管我,走回去,我还等着喝你熬的粥呢。”
“要是有毒,刚好。”季凡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满脸得偿所愿的洛平,突然一张手搂住了莲儿,任凭她身上的银针齐齐的刺进自己体内,“黄泉路太孤单了,我陪你吧。你这个混蛋。”
“我靠,你们怎么还殉情啊!要死出去死,别死在我这儿啊!”敢在莲儿身上插这么多毒针毒箭的,那是因为洛平知道莲儿百毒不侵根本毒不死,但是季凡可就是个普通人啊,突然中这么多毒,不死才怪。
“他要是死了,我就天天在御膳房周围布阵,活活饿死你。”
把眼前一黑的季凡按在地上,莲儿一边不急不慢地拔着他身上的银针,一边冷冷地对洛平使唤道:“你个狗日的,还不给我快点儿!”
“哦,来了来了。”洛平急匆匆的跑进药房,不一会儿又拿了个药箱出来,蹲在季凡面前,倒了两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就往他嘴里塞,嘴里不停地鼓囊着,“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玩,他怎么还当真了呢?一言不合就要自尽,你们凡人真麻烦。”
“蠢货,就知道吓我。”莲儿在季凡依旧渗血的伤口处轻轻舔了一口,任由他甘甜的血味弥漫在唇齿之间,“等哪天我不想在人界待了,非先吸光了你的血不可。”
门外,一双血色的眸子漠然地看完了这一切,最后渐渐变成漆黑,转身疾步离去。敢欺负他妹妹?简直不可饶恕。看来洛平最近,是该加点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