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莲儿下意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去找季凡，就看见他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我去帮你拿今天的早点了啊。”季凡走到桌边，熟练地打开食盒，将玉食斋新送来的点心一一排好，再为莲儿倒上一杯玫瑰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睡不着，总觉得心里不安生。”莲儿抓起自己的墨发随意用发带一束，简单洗漱之后便来到了桌边，正坐到季凡面前。
“这几天早上就别帮我倒酒了，免得喝多了误事儿。”看了一眼杯中印着自己倒影的美酒，莲儿再三狠了狠心，最后还是没忍得住把它吞咽入腹的欲望。
“你们，终于要动手了是吧。”季凡一面用筷子为她布菜，一面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她。
“早晚都有这一天的。”莲儿不承认也不反驳，“跟了我，你就是商国人。南国的事情，和你没什么相干。你要是想做好人，我不拦你，可你要是敢多手多脚，我就先把你撕成碎片。”
“我知道了。”就算明知道昨日的那场大火跟眼前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季凡也只能无力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逍遥法外。
这种感觉，还真是难受。
“圣母，郡主来了。”就在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得快要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一道令莲儿熟悉的男音却及时的从门外传了进来，成功地解救了额头上冷汗冒了密密一层的季凡。
“出去吧。”看了一眼正在悄悄吐气，脸上流露出两分解脱神色的季凡，莲儿脸色冷色依旧，声音却放得轻了一些，“这两盒我不想吃了，自己带回去当早点，没叫你别过来瞎晃悠。”
“是。”低眉顺眼地拿起莲儿故意剩给他的两盒点心，季凡急切的站起身，相当迅速地走出了房间。
“大祭司。”
“哗啦”一声推开房门，正巧对上兰儿那双写满了明媚和温和的眸子，季凡眼里先是流露出了一丝欣喜，随后又快速转变成了一种刻骨的仇恨。
兰儿原本还倚在门前笑得一脸和煦，直到季凡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才浑身一颤，差点儿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像，真是太像了，同样的一袭红衣，同样的微束墨发，除了一个眼角带着风情、一个眼角带着疲惫之外，他们兄弟真是越长越一模一样。
抑制住自己心头的激动，兰儿淡淡的说道：“你瘦了。”
“托你的福。”
“还真是够犟。”
兰儿无奈的轻摇了两下扇子，对他挥了挥手，“出去吧，我找她有事儿。”
“昨天晚上，干嘛不一鼓作气，直接打开城门把外面的军队给放进来？”见兰儿走进房间，莲儿还不待她开口，就气呼呼地质问道，“我的手下为了放火把整个王城都给跑遍了，你却半路叫我们收手。真是浪费表情。”
“恰到好处就行了，总不能让你们借势把整个王城都给点着了吧？”见莲儿对自己昨晚完的安排不甚满意，兰儿一边柔和浅笑，一边走到她身侧，轻轻拨了拨她垂在两鬓的碎发，“我的仇还没报够，若是这样轻易地把援军放进城来，该多无聊啊。”
“你还准备干什么？”莲儿往嘴里塞了两块椰奶糕，然后抬起头用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兰儿，“人也杀了，烧也烧了，若再往下，估计也只剩下把神殿给推倒了。”
“作为我们未来统治南国的武器，神殿必须立在那儿。”
“那你究竟要干什么？”
“抽个时间，把王族给灭了吧。”兰儿讲话的声音很低，但本身犹如千年寒冰般冰冷凌厉的声音还是像极了一柄极为尖锐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莲儿心里，惊得她差点儿没拿住手里的莲蓉球。
“你要干什么？”她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自己愚蠢的问题。
“灭了王族，没问题吧？”兰儿拎起季凡放在桌上的酒壶，自顾自的斟了一杯玫瑰酿，“杀人的法子，怎么痛苦怎么来，万事随便你，记得在事成之后一把火烧了皇宫就好。”
“你怎么对杀人放火这四个字这么执着呢？”一脸头疼的看着这个面相柔和，让人不自觉想去靠近的信任“大祭司”，莲儿一时间竟然还真没办法，把她跟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联系起来。
“季凡他哥哥，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火。”一口饮尽杯中残留的酒水，兰儿砸了砸嘴，像是不过瘾一般，竟然直接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没成想你跟我哥一样，也是个情种。他是为了个女人啥也不顾，你是为了个男人恨不得血流成河。”身为一个向来不懂真心为何物的人，莲儿对这种只有在戏台子上才能听见的“真爱”，除了唏嘘，还是唏嘘。
“好好对季凡，他本来就没几斤肉，再瘦下去，就只剩骨头了。”
“能惯着他的地方我都惯了，他那是心病，我没辙。你要是真这么心疼他，就让他给你陪葬吧。省得落我手里，天天被当只金丝雀似的关在笼子里。”莲儿颇为无奈的耸耸肩，心里不停地暗想着：对于季凡，她真是尽力了。虽算不得处处迁就，但最起码，绝大多数时候，就算憋得自己生闷气，也没再对他动过手。
“你家的金丝雀可以往家里带人，让他们白吃白喝？”兰儿似笑非笑地一挑眉，“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
“他这种百无一用又心软的书生，我见得多了。若是不让他把人领进来，估计得搁我这儿哭上一整夜。我可不算心软，只是想睡个好觉罢了。”被兰儿一语戳破心事，莲儿一时竟然红了脸，眼神也变得有些慌乱。
“你不必强装镇定。”兰儿伸出芊芊玉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我既然敢跟你打这个赌，就有一定有自己的底牌。他是件很招人喜欢的礼物，由不得你不往下陷。”
“哦，对了，若是想收服美人心，英雄救美是最管用的。这点儿你可得记住了，估计不出几日，就能用得上。”
“一个，两个，三个……三十二个。”穿着一身黑衣，握着淌血的鞭子，莲儿在迅速解决了两个带着包裹想往外逃的王族之后，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银鞭，改用手指一一点算倒在地上的尸体。
“老三，南国王族一共有多少人？”莲儿算完人数之后，还相当不爽地踢了一脚那个先前跟她缠斗了许久的南国大王。
“三十五个。”老三手里捧着一本兰儿提供的皇族图谱，蹲下身子一一将地上的尸体和图谱上的画像联系起来，“貌似缺了三个小屁孩儿，就是这大王的那三个小崽子。”
“我说他干嘛跟我缠斗那么久，就算中了十几鞭子也不松手，原来是想拖住我们，给他的孩子留下逃跑的时间啊。还真是个伟大的好父亲。”
“圣母，人家全家都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兰儿姑娘那边也该出气了吧。要不然，给那三个小屁孩儿留条活路？断人血脉什么的，终归还是太狠了点儿。”看着一地七零八落的尸体，老三还真是可怜这倒了八辈子大霉的南国王族。
乖乖待在皇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被那个想报仇想得神经不太正常的长平郡主给盯上，非要下令灭他们满门。简直是比喝水塞牙缝还要惨。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说了要杀他全家，那就一个都不能放过。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追人，其他的留下来打扫战场。”一把扯下老三的外套，将自己银鞭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莲儿转身望了望漆黑一片的王宫后门，眼里精光一闪，故意摆出了一副酷酷的姿势。
“圣母，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老三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家不爱读书、乱用俗语的圣母，真是无法把“帮人帮到底”跟杀人就要杀全家这种神逻辑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