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夫,我,我母亲还有救吗?”紧张的跪在床榻边,一边等待着兰儿的吩咐,一边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个美得像一副画卷的女子,这个老实淳朴的农民不由得暗暗赞叹,神医果然跟传说里一样,美得让鲜花都自惭形秽。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若不是因为神医的长相太过独特,让人过目不忘,自己绝不会仅仅凭借在李老四家随意瞄到的两个侧面,就认出她。
“你既然肯请我,想必就知道我的规矩,哪怕阎王要人,我也能帮她多留个一时半刻。”拔下插在老妇身上的银针,又打开银盒用里面的毒虫吸走被银针带到表面的污血,兰儿抹了把头上的汗珠,递上了一张手写的方子,“去抓五副这上面的药,一副熬两天,每天服用三次,喝完之后即可药到病除。”
“谢谢,谢谢,商大夫,你可真是个活菩萨啊!”捧着那张沉甸甸的方子,屋里的家属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满眼都是感动。“别送了,我不喜欢太惹眼。”收好药箱,谢绝了病人家属送她离去的请求,兰儿缓缓地走出了房间,对着那些早就闻讯赶来,围成一团的南国人点头致意,微微一笑,然后用药箱遮住脸颊,疾步离去,给他们留下一个清瘦美丽,带着仙气的背影。
穿着一声布衣悄悄地从后门摸进客栈,莲儿把衣服脱下重重地摔到地上,盯着那个正在自饮自酌的美人儿万般不情愿的埋怨道:“医术卓越,宅心仁厚,貌可倾城,来去无踪,帮人看病还一文不取,兰儿姐姐,你这个形象塑造得挺好的啊,完全就是个悬壶济世,仙风道骨的活菩萨。可怜我这个小跟班,不仅得帮你下药害人,四处宣传,还得帮你善后,啥脏活儿累活儿都被我包了。”
“我也没求你跟来啊。”兰儿毫不服软地娇瞪了她一眼。
“哼,谁知道你那么坑啊,医术学个半壶水就出来招摇撞骗。你自己摸着良心说,那些被你从地狱拖回来的病人哪个不是我帮你下了药,再让你拿着解药去‘治病救人’的?要是没我这个用毒宗师在旁边,你这个神医的招牌,早被人给掀了。”忿忿不平的坐下来,抢过兰儿的酒壶猛喝了几口,又拿了根鸡腿咬了两下,莲儿才总算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今天下午那家处理得怎么样了?”这一类的抱怨,兰儿每天都会听见,早就已经有免疫力了,完全过耳就忘,连回应都懒得给。
“放心好啦,我引着他们在外面逛了一圈,让很多人亲眼见证那个在床上病了大半年的老太婆重新变得活蹦乱跳,然后给他们上了化尸粉,绝对够干净。”
“他们突然失踪,周围邻居不会有疑问吧?”兰儿复又问道。“当然不会,你以为我是傻子啊。我易容成了个男人,跟他们说是你的随从,你突然想起那个老太婆的病需要的一味药材这里没有了,骗他们出来跟我一起去临城,等到老太婆身体完全康复再回来,而且特意指使那个男人把这一信息透露给了邻居。病去如抽丝,彻底康复这种事情要多久,谁都说不清楚。所以他们短期不回来,也没人会怀疑。”对于自己精心编造的谎言,莲儿还是很有自信的。她们的任务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在兰儿控制神殿之前,绝不会有人怀疑那对母子的下落。
“这就好。”
“对了,兰儿姐姐,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那个老太婆回光返照的啊,一直到我杀她的时候,她都还挺正常的,还能帮着她儿子一起还手呢。”莲儿想起白天那个重病缠身的老妇人,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换血。”兰儿从药箱里拿出盒子,将里面的毒虫挑了出来,放到了莲儿面前,“这个法子,你们洛家应该知道的。”
“你给她换了自己的血?”莲儿一脸震惊的问道。
“我跟她一样,都是大限将至的人。但我的血里有很多让人维持元气的药材,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她枯木逢春。但这只是暂时的,等药劲儿过去了,一切会变得比她用药之前更坏。要是不在药劲儿过去之前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我这个神医的活字招牌,可就砸了。”一边用小棍子戳着毒虫胖乎乎的肚子,一边拂过自己毫无血色的脸庞,兰儿的眼神越来越悲伤,也越来越愤怒。
她的身体,早就被蛊虫给毁得干干净净,就算商娇为她寻来全世界最好的灵药,也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让她时时刻刻处于回光返照的状态,就像个活死人一样,死不了,活不好,永远没有解脱。即便是这样生不如死,夜夜痛得咳血的日子,只要能过一辈子,能时时陪着她这些可爱的妹妹,她也甘之如饴。可神殿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她,她的日子,从一开始就确定了,无论多不情愿,无论多努力,无论为之忍受再多的痛苦,三十岁,永远是她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她注定不能看着商娇的小皇子出生,注定不能再和竹儿一起骑马打猎,注定不能看着莲儿披上嫁衣,注定含着千万般的不甘含恨而终……而这一切,都是神殿一手造成的,不彻底毁了那群禽兽,她的仇恨就永远不会消散。
“兰儿姐姐,别伤心了,他们欠你的,我会帮你全部讨回来。”环住兰儿日渐消瘦的肩头,莲儿咬着牙恨声说道。
“没关系,时间还很长,该上钩的鱼,总归是逃不掉的。”脱去身上的衣衫,站到光洁如新的铜镜前盯着自己身上栩栩如生的印记,兰儿微动双眸,脸上浮出一抹说不清是喜是悲的笑意。
“大祭司,这些是今日自燃的尸体,三名神女,四名红衣祭祀,外加伺候他们的教奴,全部身亡,无一例外。如今城里已经闹翻了天,百姓们人人自危,很多人已经躲了起来,不敢迈出房门一步,生怕也遭了天谴,被烧成焦炭。”
“哪儿这么精准,只烧神殿之人却不烧普通百姓的天谴?这肯定是人祸。”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那些完全看不出人形的焦骨,大祭司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死了一个神女,他可以用以寿奉天的借口掩盖过去,把这个黑锅甩给大王背,但一次死这么多人,还都是在同一天以同样的方式死在神坛上,这可就不好交代了。国民再愚昧,也总有一个底线,这么明显的东西,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季凡,带人去把事情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大祭司彻底收敛了伪装出来的祥和,恼怒地一甩衣袖,对跟在自己身后的红衣祭祀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