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疼死朕啊,下手轻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浑身酸疼的商娇怒目而视着跪在一边帮她推宫过血的梅儿,顶着两个大大熊猫眼的小脸蛋儿一概往日的妩媚,反倒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陛下,我来吧。”刚刚洗完澡回来的罪魁祸首垂着头走到床边,愧疚地想争取一个赎罪的机会。
“还叫陛下?”抓住垫在自己头下的枕头直接朝洛伊丢了过去,商娇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昨儿白让你睡了。”
“冥儿。”低低的唤了一声在喉咙口哽咽了许久的称呼,洛伊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去吧。”把梅儿赶了出去,商娇像一根青虫一样蠕动到床边,伸手拉住洛伊,和他紧紧的十指相扣:“我喜欢你叫我冥儿,以后在外面我是你的君王,回家我就做你的冥儿好不好?你要保护我,疼我宠我,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我,要不然我就跑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也找不着。”
“谁欺负你,我就让他后悔做人。”身为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小年轻,洛伊就算平时再精明,现在也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商娇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逐渐放大,“那如果有人把我弄哭了,应该怎么办?”
“应该……”洛伊顿时心里一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说商娇为什么一大早就拉着他腻乎,原来是挖好了坑在这儿等着他。
“应该怎么办?”商娇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两分,说话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随你处置。”洛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小魔女会离开他,只要能哄商娇开心,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
“去找块搓衣板回来跪着,我什么时候起床,你就什么时候起来。记住一定要跪得笔直笔直的,要不然我就会选择性的赖床。”商娇得意的眯起了眼睛,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洛伊听完抬腿就走,还真跑到洗衣房去找了块搓衣板回来,听话地跪到了墙角。他这辈子,没跪过天没跪过地,更没跪过父母兄弟,可唯独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跪得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好无聊啊兰儿,我想我哥哥了,咱们偷偷溜回去看看他吧。”百无聊赖地躺在亭子里的藤椅上,目光毫无焦点的在院子里四处扫视,伸脚踢了踢椅子旁边摆着的一大堆喝空的酒坛子,莲儿脸上的表情真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
“你是想你哥了还是想夏桀了?”兰儿才不会相信为了两坛美酒甩下自己老哥屁颠儿屁颠儿投奔商娇的人,会一个晚上不见就开始陷入思念。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重色轻友?”莲儿被兰儿一语道破心中所想,赶紧失口否认。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连陛下的登基典礼你都可以迟到跑去和他喝酒,还有什么重色轻友的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我那也是为嫂子着想,怕她后院起火,所以才去帮她慰问慰问夏桀。而且后面我不是来了嘛。”莲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
“你这次功劳可不小,就没想向陛下讨点什么?”兰儿轻声问道。
莲儿一脸轻松:“名誉地位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要钱嫂子又不肯给,实在没什么好要,最多就希望她能对我哥好点,早点儿生个大胖小子借我玩两天。”
“这么想要小孩儿,你干嘛不自己生一个?我看夏桀就不错,你们俩要是生个孩子,绝对是商国的下一任军神。”兰儿今天是存心要拿莲儿开涮,迂回来迂回去,话题就从来没离开过夏桀。
“兰儿姐姐,你是存心找事儿是吧?再这样我可得问你要酒钱了。”莲儿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可穷得叮当响,唯一的家当昨儿也送给你嫂子当贺礼了。要钱没有要命不给,你自个儿瞧着办吧。”兰儿摆出了一股十足十的泼皮无赖劲儿,边说话边大口喝莲儿最宝贝的玫瑰酿,气得莲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伸手就想跟她抢回来。
“前脚刚送给人家,后脚就想抢回来,你要不要脸啊?”兰儿上半身像一只泥鳅一样灵活的上下游动,下半身则牢牢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手腕像是在打太极一样轻柔转拨,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莲儿抓住她的力气,更是运用两人之间的间隙将酒坛时而高举时而低藏,莲儿抢了七八次也没能得手,反倒把自己累出了一头的汗珠。
“兰儿姐姐,你就知道用这借力打力的一套欺负我,小心我拿毒针射你。”眼瞧着是没机会了,莲儿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我如今这身子过一天少一天,你要是往我身上下毒就是好心送我上西天,陛下会替我好好感谢你的。”
打打不过,说说不过,最拿手的本事又因为身体原因不敢在她身上施展,莲儿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好啦,姐姐很累不跟你闹了,我知道一条从后门通往鹿宫的近路,可以避开你哥的院子和书房,绝对不会让陛下发现。”兰儿原本笑吟吟的脸色突然一僵,随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听见有不会被商娇逮到的近路,莲儿顿时来了兴趣:“开个价吧。”
“你哥把她折腾得那么惨,陛下现在肯定大发雷霆,逮住你以后少不了让你付点儿连带责任,你要是想毫发无损的从鹿宫出来,就用十坛清露来换,如何?”
“我这么多个酒坊,一年也不过产五六十坛清露,你开口就要十坛,会不会太过份了。”清露酒酿造过程十分繁琐,需要用冬季的初雪,春天的新竹,夏日的首雨在秋天历经七道工序酿成,做好以后还要埋在梅林里经过整整三季梅雪的洗礼,才能取出封存。每年取封以后,洛伊要十坛,商娇要十坛,莲儿手里的存货本就少得可怜,如今突然要锐减三分之一,真是让她心如刀割。
“咱们做的是生意,当然不能强买强卖,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可是接到了消息,夏桀将军在鹿宫大发脾气,把整个房间和院子砸得稀烂,要是没人过去帮他处理烂摊子,指不定陛下就把他送去调教坊了,你知道咱们陛下生气起来可是很不讲理的。”兰儿精通做生意的诀窍,知道打蛇要打七寸才能一击必中,所以适当的给莲儿透露了一点消息。
“你简直就是趁火打劫。”莲儿愤愤不平的鼓了鼓腮帮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不舍地答应下来,“把路告诉我,酒待会儿就给你运过来。”
“地图已经给你画好了,早去早回。”兰儿仿佛早有预料,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交给莲儿。
“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来这儿就是故意跟我骗酒的!”莲儿不满地哇哇大叫起来。“我来这儿真的是因为被你哥坑了走投无路,要酒只不过是顺便而已,要怪就怪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你嗜酒如命,却视夏桀比命还重。哈哈哈。”兰儿捏了捏莲儿圆圆的小脸蛋,勾唇肆笑。
“哼,我和不你计较。”莲儿没由来的脸色一红,一时竟有些接不上话,只能气恼的跺跺脚,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偷偷的潜回了鹿宫。
确定莲儿走出了醉仙居,兰儿终于抑制不住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用锦帕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将鲜血和痛苦的哀嚎一并堵回喉咙。咳嗽了一阵,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脸上的痛苦神色也跟着缓缓消失。从怀里摸出药瓶,服下和曼陀罗花一个颜色的药丸,兰儿痴痴地盯着莲儿消失不见的方向,脸上荡漾出一抹温柔又充满母爱的笑容。
睡到下午才起床,把洛伊从搓衣板上抱起来丢回床上让他好好面壁思过,商娇简单的用了一点清粥和点心,就回到书房开始尽职尽力地批阅足足有小山那么高的奏折。当然,漂亮养眼声音甜还不要钱的免费劳动力菖筠也不会逃过一劫,早早地就被叫到了书房里随身伺候。
“陛下,举行完登基大典,我们就要开始着手安排搬进宫的事情了,你看大学士和夏桀将军应该怎么处置,总不能把他们也带进皇宫里去吧?”看了一眼坐在商娇怀里,专心致志代她在折子上写下批示的菖筠,梅儿有些吞吞吐吐的问道。
“怎么啦?”商娇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浑身一颤,然后变得僵硬无比。
“陛下,我父亲……”菖筠红着脸想帮大学士求情,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任何有逻辑的理由。大学士犯下的桩桩罪行,每一项都够抄家灭门,他就算想求情,也不知该从何开口。
“别急,慢慢儿说。”商娇知道大学士罪无可恕,不过看在菖筠最近这么听话的份儿上,她倒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饶他一条老命。如今女皇被自己软禁,保王党近乎全军覆没,大学士不过只是一个大势已去的枯朽老人,独木难支,根本翻不起什么波浪。
“我知道我父亲罪大恶极,还请陛下看在他年迈的份上,赐他一个痛快,菖筠愿意替父亲承担罪责。”放下笔直挺挺地跪到商娇面前,菖筠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谦卑。商娇的手段,他早已经领略,并且终身难忘。父亲把她害得这么惨,险些丢了皇位,他简直不敢想象等商娇腾出手以后,迎接父亲的会是什么。
商娇本来都做好了赦免大学士的准备,就等着菖筠开口欠自己这个人情,没想到这人吞吞吐吐了半天居然只求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