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拉着比自己离开的时候黑了瘦了的弟弟,脸上的笑容简直藏都藏不住,含着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夏桀笑呵呵的问:“怎么想起来来看我了?老子还以为你当了大将军以后贵人事儿多,把我给忘了呢。”
“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说,这是商皇的地盘儿,我总不能想来就来吧,得让人请我才行。”夏汪生怕哥哥胡思乱想,陪着笑小心回道。
“算你聪明,还知道不能乱闯她的地盘儿,现在外面一团糟,我又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送你一句话:咱们和商国可以谈判,但不能开战。明白了吗?”
“明白了,哥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夏汪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指了指装修得金碧辉煌的鹿宫,“这是你的住处?怎么看上去跟皇宫似的。兄弟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不请我进去吃顿饭喝杯酒?”
“两位将军里面请,酒菜已经备好了,奴婢这就叫人帮两位送上来。”梅儿一听夏汪想进去吃东西,心里面真是求之不得,要不然自己一直在外边儿站着,又得听夏桀弹琴,太悲惨了。
“哇,商皇对你还真舍得下血本儿啊,若论住所的奢华程度,咱夏国也只有大王的皇宫能和你的住处相媲美了。”跟着夏桀走进鹿宫,夏汪一路上都在感叹,一双眼睛总是贼溜溜的盯着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纯金,宝石装饰品,恨不得马上把它们挖出来带走。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你要是喜欢,换你来这儿住两年?”夏桀知道,商娇之所以没有把他像普通的战俘一样下到大牢里,就是因为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像他这种人,你给他越艰苦越苛刻的生活条件,他就越会在困难中磨练自己的意志,反而还会过得又坦然又舒心。想折辱一个骄傲的人,没什么比给他锦衣玉食,琼楼玉宇更合适。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住商国的房子,吃商国的饭,还要睡商国的皇帝,日子过得算不错了。不像兄弟我,天天在边境晒太阳,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还得出去打劫。过得别提有多凄惨了。”看到夏桀得了便宜还卖乖,夏汪不禁大声地抱怨起来。
“谁睡商国的皇帝了!”夏桀瞬间暴跳如雷。就商娇那样的,光是隔三差五过来坐坐,什么都不干,光凭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翻就能气得他经脉逆行,他敢睡才怪了。
“大哥,别装蒜了。瞧你这小屋子小日子,该是战俘过的生活吗?要是和她没一腿,早把你发配去矿山挖矿了。”夏汪朝着夏桀抖了抖眉毛,一副我懂我懂的神色,脸上的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大哥你不用觉得难为情,也千万不要鄙视自己,就算你给商皇当男宠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在我心里你还是我大哥!兄弟永远不会嫌弃你的。”
“老子嫌弃你!”夏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先前都想好了,两个人见面以后该是怎样一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场面,没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管隔多久没见,狗崽子喜欢变着方儿的寒碜自己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夏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瓷盘想要打夏汪一顿,却没想到自己长年累月服用的汤药已经将他的力气禁锢得所剩无几,连一个瓷盘都抓不住。
“大哥,你怎么了?”看到夏桀浑身一颤,随后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夏汪简直心急如焚,转过头大声冲梅儿咆哮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叫大夫啊!”
“没事儿,只是刚才突然没了力气。休息一下就好了。”夏桀对自己身体的这种反应早已经见怪不怪,虚弱的冲夏汪摆了摆手,慢慢从椅子上坐起来继续像没事儿人一样开始吃东西。
“大哥,怎么会这样?”在夏汪的记忆里,夏桀的身体一直很硬朗,绝对不可能虚弱到这种地步。
“商皇怕我跑了,就给我下了药。我现在的力气也只能玩得动乐器了。”夏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腕上因长期佩戴镣铐磨出的红色痕迹,眼里闪过一抹强烈的恨意。就算商娇对他一直优待,但是被人用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捆起来丢进笼子,对他这样的七尺男儿来说,绝对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妈的,那个混蛋,老子绝对要宰了她!”夏汪气急败坏,“腾”的一声站起身就想去找商娇理论。他原以为夏桀是在这儿太闷了所以才玩儿上了乐器,没想到他是被人下了药,根本没力气练刀练剑。他哥最喜欢的就是骑马耍大刀,被商娇逼成这样,像只宠物一样圈养起来,这一年多他该过得多憋屈啊。
“坐下。”夏桀最看不惯的就是夏汪的冲动没脑子,他现在在商娇的地盘儿上,人家好歹是一国之君,要是没头没脑冲过去找她理论起了争执,商娇就算杀了他也没人敢说二话。自己走了一年多了,他怎么还是原来这个样子,一点儿也没长大。
“大哥,咱现在有兵有马,怕她干嘛?”夏汪不满的嘟嚷了两声。
“梅儿姑娘,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有点儿话想跟我弟弟说。”警惕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为他们两人布菜的梅儿,夏桀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想把她给支开。
“难道你们陛下连我们两兄弟的悄悄话也要听?”夏汪本来就一肚子的火,看见梅儿还站在原地并没有想走开的意思,说话也开始变得有些恶声恶气。
“夏汪将军您别生气,奴婢这就走。”夏汪的驻地有兰儿派人寸步不离的监视着,所有该知道的情报商娇都已经了然于胸,当然不会需要梅儿在这里偷听他们兄弟间的旁枝末节。
“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逮着谁和谁发脾气,你以为你是炮仗吗?”阴着脸一杯酒泼到了夏汪脸上,夏桀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大哥,你才来商国几年,怎么满脑子都是商国人的那一套弯弯绕绕?”夏汪气呼呼地抹了把脸,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不是弯弯绕绕,这是用脑子。你现在是大将军,手底下几十万将士把命悬在你的腰上,你那么冲动,做事不经过大脑全凭自己的直觉,很容易害死他们的你知道吗?”一把扣住夏汪的肩膀,重重的摇了两下,夏桀的语气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听说你把军队开进尚阳城了?马上给我滚出去,马上。”
“大哥,别这么激动嘛。我把军队开进来,以后尚阳城就是我说了算了,商皇手里只有两万不到的军队,根本没办法和我们抗衡。有什么好害怕的?”大祭司和夏汪的思维方式都还停留在夏国人阶段,以为自己面对的都是跟他们一样头脑简单的对手,打仗只需要看双方的兵力和主将是否英勇就能够决出胜负。完全没有意识到贸然把大军开进尚阳城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威胁。
“你们不了解商皇,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无论是议和,还是在自己的枕头上面悬把利刃,都绝对不是她做事的风格。她肯让你们进城,代表她一定想到了对付你们的方法,而这个方法要实施,一定要在尚阳城里。”在鹿宫待了一年多,夏桀说不上多了解商娇,但他可以肯定,商娇决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任人鱼肉的懦夫。这个女人的疯狂和记仇,简直到达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如果真的求救无门,夏桀相信她宁肯选择玉石俱焚,就算毁了整座尚阳城,也要拉着夏国的十万大军给她陪葬。大王想从她的虎口里拔牙,不仅会一无所获,还很有可能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实在是一步蠢棋。
“大哥,别杞人忧天了,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人不是神,没兵没马,弓箭数量也不多,她拿什么跟我斗。难不成给城里面的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一人发把菜刀,让他们和我们经过精心训练的战士肉搏?”夏汪知道大哥这是为自己好,但是太过谨慎做事就会蹑手蹑脚,不放手一搏怎么能成大业。
“我不管你说什么,回去以后马上带着部队离开,守在城外不要进来。商国提供的任何酒水饮食你们都不要碰,只许啃干粮。大王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以后,你们马上离开, 路上注意埋伏,尽量不要走小路,避开所有容易遭遇伏击战的地方。明白了吗?”夏桀能够被称为一代军神,在各国之间享有赫赫威名,自然有其独到的本事。在毫无情报的情况下,光凭商娇肯放夏军进城这一点蹊跷之处,他就可以抽丝剥茧的推理出这么多商娇可能使用的阴谋诡计,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出应对方法。
如果夏汪真的听了他的话,按照他的方法将大军撤出城外,只啃干粮。那么商娇精心准备的计划将毫无用武之地,那十五座城池也不得不划出去。夏国这一次的行动就可以获得大获全胜的结局。可惜,夏汪和他虽然一母同胞,性格上的差距却天壤之别,占据了如此大的优势,他自然听不进去夏桀苦口婆心的劝诫。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夏汪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口:“大哥,别以为只有你才想得到这些。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每天送过来的吃食也都经过了大祭司的检验,绝对没毒。军里的斥候更是没有间隙地四处巡视,尚阳城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你怎么就说不听呢。”夏桀真是快被自己这个弟弟给气死了,尚阳城有什么好的,除了危机四伏一无是处,他为什么就是那么坚持,死活不肯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