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写什么呢?”商娇好奇的随手拿起两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菖筠那一手漂亮极了的小楷,接着,便是通篇反复出现的“太郡商娇”。
“菖筠。本宫很想给你个机会解释一下,你这是要干嘛。”放下宣纸,商娇铁青着一张脸,目光不善的盯着菖筠。
“我只是想把自己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要是郡主感兴趣,我再帮你摘抄一份,你拿回去慢慢回顾就是。”
“所见所闻是吧。”商娇又拿了几页,眼神扫过之处,依旧出现了很多“太郡”,“本宫分明只看到了满纸对本宫的抱怨讥讽。”
“郡主,这是事实。”菖筠丝毫不承认他骂商娇“禽兽”是讥讽。
“你。”商娇望着那双认真的眸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发火。从菖筠的角度来看,他写自己是禽兽的确无可厚非,不算恶意中伤,可是她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被骂了洋洋洒洒上千字。
“菖筠,你还真是个才子啊,下笔如有神。一下午就写了这么多,不错不错。”扯过菖筠正在写的那一页,和其余的宣纸一起交给梅儿,让她赶紧把这玩意儿拿开。商娇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抑制住自己想要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轻声说道:“天已经很晚了,吃点东西再接着写吧。”
“没胃口。”菖筠回答得倒很干脆利落,那嫌弃的小眼神儿明明白白地告诉商娇,我是因为看到你没胃口的,你赶紧滚蛋吧。
“那你可以告诉本宫,为什么突然想写这个东西?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商娇真是佩服自己的涵养,到这个份上竟然还能按耐住用鞭子抽死他的冲动。
“商悦应该死了吧?”放下毛笔,菖筠不屑的看着压着脾气跟自己说话的商娇,“你这样的人,心狠手辣,斩草必除根,估计连我也不会放过。在死之前,菖筠好歹也得给太郡大人留点礼物,报答你这两年的错爱啊。”
“这就是你留的礼物……”商娇真是不懂他们文人的思维模式,写一堆骂自己的文章留下来能有什么用?被后人广而阅之?让自己遗臭万年?她又不是傻子,一把火烧了不就好了。简直脑路清奇!
“菖筠,本宫现在很累也很饿,咱们先用膳,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好不好。”这是商娇第二次叫菖筠赶紧吃饭,根据事不过三原理,菖筠要是再拒绝,准会被收拾得很惨。
“驸马,郡主可是特意抽时间过来陪您用膳的,吃完饭她还要去长楼见您父亲呢,您就配合一点儿,别再闹了。”害怕菖筠继续作死,梅儿顶着商娇冷得没温度的目光给菖筠露了个底:你爹又被郡主逮起来了,要是不想他死得快,你就赶紧吃饭吧。
“除了这招你还会什么?”菖筠真是气急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合着商娇就只会用他的亲人威胁他。他自尽她要管,他不听话她要管,现在连吃不吃饭都得看她的意思,自己这样像木偶一样任人支配,半点自己做主的自由都没有,还能算活着吗?
“本宫会的还挺多,不过你得受点苦,为了你的身子着想,还是抓你父亲比较实用。”商娇也知道自己总拿大学士威胁菖筠有点过分,但是招不在多,好用就行,有句俗话不是说得好嘛,“一招鲜吃遍天”。
“无耻。”愤怒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端起桌上的墨砚,菖筠用力地将其中的墨汁朝商娇泼去,黑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椭圆的弧度。
“郡主小心!”梅儿眼明手快地抓住旁边的凳子,将其竖起来挡在商娇面前,为她挡下了漆黑的墨汁。
“郡主息怒啊。”顾不得管自己身上被溅出来的朵朵“墨梅”,梅儿放下凳子以后赶紧跪倒在地,一边为菖筠求情,一边悄悄拉菖筠的衣角,示意他向商娇请罪。郡主最喜欢干净,今天又是穿的一件白袍,要是刚才那摊墨迹真的泼到她身上,恐怕林公公现在又得带上刑具来寝宫一趟了。
“菖筠,本宫今天很耐着自己的性子了。你简直太不知好歹。”叹了口气,心累的商娇已经不打算再继续温柔下去。有的人,就算一直宠着也不会失了分寸,比如商启。有的人,只要拿两天不好好敲打,就会像未驯化的野猫一样,抓住机会就亮爪子,比如菖筠。
菖筠一看商娇这眼神,就知道自己又得遭殃,可是商悦的事情让他心如刀绞,痛得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担心商娇会怎么收拾他了。就算不能陪她一起共赴黄泉,为她受点折磨,也算是同她共苦了吧。
“他妹妹带回来了吧?让莲儿把她丢蛇潭去。什么时候驸马大人吃完饭,什么时候把她放出来。哦对了菖筠,你妹妹比较小,不耐力,要是不想给她收尸,你可得吃快点儿。”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商娇的脸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糟糕到了极点。
“商娇,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才两岁啊。你这个混蛋。”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菖筠还是近乎咆哮地低吼起来。
“叫什么叫啊,有这力气留着吃饭去。本宫去商启那儿了,晚上自己睡,别等了。”
梅儿看着拂袖而去的商娇和气愤填膺的菖筠,眉头先是纠结地皱到了一块儿,叹了口气后,又慢慢舒展开,对着菖筠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驸马,走吧”
“我不去。”越是这种时候,菖筠就越容易犯倔,明明菖若什么错都没犯,却要因为自己不愿意吃饭被丢进蛇潭,就算商娇是太郡,也没有可以随意左右人性命的资格。
“你们俩过来,送驸马一程。”梅儿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两个侍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了菖筠,不顾他的挣扎反抗,直接将他架到了马车上。
“放我下去。”菖筠挣扎着想要下车,却被梅儿一句轻飘飘地话压得双腿如有千斤,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驸马,郡主金口玉言,说出的话绝对不会更改,您就算不去,菖若小姐也会被丢进蛇潭。”
“驸马,你又回来啦?”用完晚膳,躺在房里听曲儿听得正开心的林公公再一次“临危受命”,被接到命令兴冲冲赶过来的莲儿从房里逮到了蛇潭边。看到菖筠又被梅儿带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公公以为驸马大人又惹郡主生气被送来下蛇潭了,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次不是他。”从身后的侍卫手里接过一脸懵逼的菖若丢给林公公,莲儿指了指旁边漆黑一片的蛇潭,“把这小丫头丢进去,要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莲儿,你还有脸回来!”瞪着这个欺骗自己感情,还要把她妹妹丢进蛇潭的骗子,菖筠的眼里都快腾起火花了。
“菖筠哥哥,郡主的任务我可是完成得很好的,领赏都来不及,哪儿会没脸回来?”莲儿依旧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随着面部的微笑变成弯弯的两轮弓月,红扑扑的小脸蛋儿透着少女的可爱与娇羞,要不是才在她身上吃过一个大亏,菖筠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人畜无害的女子,竟是个心如蛇蝎的细作。
趁着莲儿说话的当口,梅儿已经命人抬上了一张檀木圆桌,上面摆了四五碟小菜和两盘点心,还有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小盅。
“驸马,入座吧。”梅儿冲着菖筠使了个眼色。她在四大近侍里面,算是最温柔最有耐心的,菖筠要是继续熬着,依莲儿的脾气,真有可能把那小丫头给活活弄死。菖筠瞟了一眼那把空着的椅子,冷笑一声后继续固执地站在原地。
“跟他说这么多干嘛,麻烦。”莲儿一把扯过菖若的小辫子,不耐烦地将她甩进了蛇潭。原本宁静的蛇潭因为新鲜猎物的到来开始热闹起来,一条又一条懒洋洋地黑蟒慢慢的爬到菖若身边,用光滑且带着腥味的蛇尾紧紧地缠绕住这个小姑娘。
“呜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哥哥救我啊哥哥,好痛……”菖若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浑身酸痛,呼吸困难,整个人像是要从体内爆炸一般。
“放开她。”菖筠所谓的固执,在听到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后瞬间奔溃,他疾步走到蛇潭边上,想看看菖若怎么样了,却只看见一团又一团的黑色鳞片,全然不见菖若的踪影。
“驸马,郡主也没啥别的要求,就想让你吃个饭,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这样咱们都轻松。非要等你妹妹被绕死了,再把你娘亲丢进去,你才能意识到你的嘴巴是用来吃饭的?”嚣张的拍了两下手,莲儿拎住菖筠的衣领,强行将他按到了椅子上,又给他盛了碗粥,语气既冰冷又不善,大有菖筠再坚持就弄死他妹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