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吧。你这种大小姐怎么会吃得惯这些玩意儿。”看见商娇眉毛皱到一块儿,夏桀有些幸灾乐祸。他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商娇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潢贵胄,一不能为国家开疆扩土,二不能治国平天下,只会纵容手下剥削民脂民膏,夜夜笙歌,穷奢极欲。要是非要说他们比起常人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取之处,那就是他们会投胎,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我商国国力强势,百姓生活富足安康,自然不用跟你们一样以野菜树皮为食。”商娇放下筷子,用清酒漱了漱口,骄傲地开口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国力强盛喂饱的只是你们这些贵族,在吃食上,你商国的百姓跟我夏国的百姓没什么区别,每到春荒秋旱,只怕他们连草根都得吃。”瞟了一眼商娇手边精致的白玉酒壶,夏桀脸上的不屑瞬间又浓了几分。
太郡的生活,是出了名的讲究,衣服食物各色补品不用多说。平时用的小物件,要么用各地进贡的玉石精雕细琢,要么用纯金配合宝石锻造,工艺精湛,美轮美奂。就连一只最不起眼的酒杯,往往就要耗去一户平民一整年的收成。生活奢靡无度,平日又不理朝政,上个战场还被他击得溃不成军。有这样一个废物储君,看来商朝的气数是该尽了。
“在你嘴巴里,咱们商国倒成了无间地狱了。”早就吃够了他的瘪,商娇也见怪不怪,“过两天是本宫的登基大典,等宫里的事情忙完,本宫就带你出去走走看看,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夏桀没有回话,只是动了动手腕,牵动了双手之间的手链,发出“叮铃”的一声清响。
“到时候本宫会帮你卸下脚铐,不过这手链就免了。本宫可不想养一只没有项圈的豹子在身边。”想到这人一箭射穿了自己整个肩膀的“丰功伟绩”,商娇不由吐了吐舌。
夏桀的功夫是真的厉害,就算每天早晚都给他灌下抑制内力的汤药,这人发起狠来也能跟自己对上好几个回合。想把他推到,可真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怎么?怕我再废了你的胳膊?”夏桀被锁上手链的原因,还得追溯到他被送到鹿宫当日。
商娇一时得意,忘了还没有给他灌药,就伸手去摸他,却被他硬生生地将骨头扭裂了。疼了商娇小半个月,左手才能勉强举起饭碗。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商娇对这只豹子可谓又爱又恨,专程让人打造了一副坚固无比的手链和脚铐给他锁上。
“瞧给你得意得。”商娇被人揭了过去的老底儿,难免有些面子上过不去,在这个时候吃豆腐就成为了最好的园场方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身子迅速往前一倾,商娇趁着身体的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轻飘飘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离开的时候还恶作剧般的在他的下唇上轻咬了一口。
“商娇!”抬高音量吼了商娇一句,夏桀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直接朝她泼了过去,商娇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躲避得非常及时,一碗糠碎粥一滴不少的全泼在了地上,倒是半点没有沾染到她。
“你说得那么忧国忧民,干嘛要浪费粮食?”商娇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地盯着愤怒的夏桀,“虽然你人长得不好看,不过触感是真好,又结实又有韧劲儿,比那些纤细的公子哥儿强多了。”
“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听见商娇嘲笑自己不好看,夏桀也不反驳。他本来长得就算不上斯文清秀,又整天在军队里日晒雨淋的,当然不会符合商国人“纤细白皙,粉面朱唇”的特殊审美。
“夏桀,你别灰心,你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很有特点,丑得让本宫过目难忘也是一种本事。”商启曾经断言过,依照商娇的嘴欠程度,如果没有生在摄政王府,早就被人给活活打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夏桀看着商娇欠抽的脸,真想一拳把她打成熊猫眼。在遇到商娇以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有女人无耻下流卑鄙到这种地步,就算他是个从不打女人的大老爷们,也真想抡起拳头一拳打碎她的天灵盖,免得她再出去祸害旁人。
“你到底有没有事儿?没事儿赶紧滚吧。”夏桀怀疑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才会有此一劫,沦为阶下囚已经够惨了,还要碰到这样一个以折磨他为乐趣的死变态。知道他最讨厌富贵奢华,却偏偏要把他住的地方装扮得金碧辉煌,一眼看上去跟青楼似的,还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恶心恶心他。
“我来你这儿能有什么事儿?”商娇似笑非笑地站起身,迎着夏桀嫌弃的眼神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你还不知道?”
“你最好给我滚出去。”夏桀这次是真动怒了。他是个武将,思想传统,又好面子,被一个女人欺负得反抗不了已经很伤自尊心了,如今还要让他身兼商娇的男宠,干些以色侍人的事情,要不是手上有这条链子,他真想一把掐死商娇。
“本宫现在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就算不对本宫感激涕零,开口闭口叫声娘。起码也得有点儿基本的尊重吧。”商娇继续懒洋洋地嘲讽道。
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女人,夏桀站起身就朝门外走,打算给商娇腾个地儿,自己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走到门边,夏桀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却怎么也拉不开门,很显然,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你说你这是什么脾气?说不过就跑?这可不是你夏大将军的做事风格啊。说好的不败战神呢?”找个舒服的姿势往床上一躺,商娇开开心心的看着夏桀因为拉不开门而大发雷霆的样子,时不时还出言讥讽两句,真是把“贱”字的奥妙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夏桀,商娇采取的战略一直都是“来了就气,气了就走”。既不会在这里留宿,也不会真的碰他。倒不是说她对这个男人不感兴趣,只是她很享受和夏桀拌嘴吵架的感觉,喜欢看着他又气又怒却没办法发泄的模样。
对她来说,男人大多是消谴,但总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会让她格外珍惜。
“郡主。你总算出来了。”看到夏桀用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的眼神把商娇目送出来,梅儿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每次郡主单独进夏桀的屋子,都给她一种郡主是去找死的感觉。仔细算算,商娇在夏桀手里可没少吃亏,一次重伤两次骨裂,有一次额头上还被撞了一个大包,气得郡主好几天没出门。
夏桀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所有认识商娇的人都表示这是个奇迹。
“有什么事儿?”看到梅儿焦急的神情,商娇不急不慢地问道。
“驸马把偏殿的东西全砸了。”
“偏殿又没多少东西,砸了就砸了,只要他高兴,再给他送一批一模一样的去,让他接着砸。”商娇觉得自己真是有必要好好管教属下了,大惊小怪的,总拿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来烦自己。
“驸马,他还上吊了。”看见商娇闲事儿小,梅儿又爆了个猛料。
“他哪儿来的绳子。”商娇的语气瞬间变得沉重起来,颇有问责的意思。
“是他自己拿衣服栓的。不过因为不太牢固,驸马一挂上去衣服就散开了。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闯进去,正好把驸马从地上扶起来。”梅儿一边陈述着事情的经过,一边努力的憋着笑。
“然后他就很生气地把东西全砸了?”看到梅儿点头,商娇整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她的小驸马怎么可以那么可爱,悬梁自尽从半空中摔下来,这可是百年不见的奇闻啊。做人能蠢到这个地步,菖筠也是绝了。
看来自己不好好读书是个明确的选择,书一读多了,人就变呆了。要是变得跟菖家这两傻子一样,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郡主,你要不要去看看驸马?他看完诏书以后心情一直很不好。”看见商娇心情不错,梅儿陪着小心说道,“驸马今天也没有吃饭,看到什么都说没味口。全靠辟谷丹顶着。他可不比夏桀将军的身子,要是继续饿下去,准得出事儿。”
“本宫府里这么多男人,没胃口的多了去了,要是都得一一问候,本宫每天也就不用干别的了。”商娇还没有告诉菖筠他老爹又被逮起来的消息,所以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商娇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
“郡主,你吃醋啦?”梅儿低笑着问,“夏桀将军没胃口就有人心疼。郡主真偏心。”
“谁吃醋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梅儿,商娇有些心虚。
“是是是,您没吃醋。”做郡主的不想承认,梅儿可没这个胆子朝商娇“泼脏水”,只能笑着为她分辨,“那奴婢这就回去让驸马继续饿着。”
“先晾他一天,等他饿极了本宫再去。”身为一个护夫狂魔,商娇哪儿能真舍得让菖筠饿着。
白了快要笑岔气的梅儿一眼,商娇很努力地继续冷着脸,想要维持自己身为主子的威严。不过,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发笑,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