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蓉从他嘴里知道父母对今天的重视,想到依旧在手术室里头的父亲,忍不住红了眼眶,低下头掩饰自己眼中泪水。
过了好久才挤出一个笑容:“我真没觉得过生日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妈妈生我,痛了一天一夜……”才说了一句话,发现自己又有要哭的样子,连忙飞快的低下头。
高简也有点呆,他生命中见过的女性,鲜少有不喜欢过生日的,所以遇到燕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顿时有点卡壳,好在他天然的具有比常人更敏锐的分析能力,很快就整理了思绪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嗯,虽然我是个男人,未来生孩子的机会不是很大,但我也知道,女人的阵痛是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而在旁边的男人,则因为生命被延续,而成为父亲,没有你,他们永远体会不到这种为人父母的乐趣。更何况你又孝顺,又懂事……,哎呀,不说了,看我,本来是好意,竟然把你说哭了,这叫你爸爸知道,说不定要从手术室里头冲出来揍我了。”
燕蓉破涕为笑,用纸巾沾着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不会,我爸爸很文明。”
到底收下了蛋糕,又再三道谢。
高简目送她出去,转身将头抵在冰凉的办公桌上。
其实燕蓉提出做基因检测,根本是为医院对这种疾病有了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或者后期会投入巨大,但只要有苗头有细微的希望,医院就可以成立研究室,甚至在社会募集资金或者申请国家资金注入,但院长同时也谨慎小心的过了头,不许知情人在燕蓉面前说漏了嘴,免得她借此来提出其他要求……
只有高简知道,燕蓉的提议有多大的价值。
就像无数棵树上有无数的苹果,苹果树下被砸到的年轻人也不止牛顿一个,可偏偏只有他发现了一直存在的规律。
总之,反正这个事院长还没有心虚愧疚,高简心里先不大痛快了。
可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高简也并不敢就直接将话告诉燕蓉,固然燕蓉提出一个极具价值的疑问,但这个疑问能不能带来医学的发展,又是另一回事。
便如,有人指着前方说,这里可以开出一条路来,说完他就走了,那后头的人,却要为这条路付出金钱汗水,并且,还要承担这条路没法带来收益的风险……
在一切都还未知的情况下,按兵不动算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了吧?!
高简觉得左右为难,想的头都大了,但是,终归燕蓉这个好姑娘却是被他记到了心中。
燕蓉跟慕容澈分离后都以为他们之间完了。
这种感觉就像男女谈朋友谈到最后发现他们有血缘关系一样,不崩不行。
当然,不是说他们真有血缘关系,而是,同窗之谊,同学之情,简直要盖过一切。
很奇怪的是,他们彼此做对方的同学的时候,却没有多少感触。
慕容澈不敢找燕蓉,说对她负责,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这辈子也就玩到头了。她就算贤惠大方到不管他偷外食,他也觉得别扭。
燕蓉呢,开头的两天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愧对慕容澈,后来李爸爸手术成功,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之后,她忙着照顾父母,想慕容澈的时间也就渐渐的从每天半个小时到每天半分钟……后头就像她的从前的性格一样,干脆不想了。
这姑娘,说她心小,慕容澈嘲笑了她那一次,她记了多少年,但如今这种尴尬局面,她又心大的才过了几天就忘了。
可她不来招事,事来招她来了。
李爸爸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她销假上班,不过这次她不敢回家住了,就强烈要求在病房上的沙发上睡。而李爸爸这次病危,说白了还是他个人承受能力太弱,脸皮太薄,心又不黑所致,一想到自己这边的血脉兄弟差点逼死自己老婆跟闺女,在李妈妈跟燕蓉面前就悻悻的不自在,这么一来就完全的沦为了弱势群体。
燕蓉在病房住了几天之后,趁机要求李妈妈回家,这之后母女俩终于过上了轮流照顾病人的生活。
终究病房再好,哪怕媲美五星级酒店呢,也不是自己的窝。
如此半个月之后,李爸爸终于能下床放风,在医院走廊的大阳台晒太阳。
这是假期的最后一天,燕蓉从外头买了处理好的虾仁跟饺子皮,打算给他做虾仁水饺,李妈妈带着售楼处的人过来了。
“我们早就交了定金,不过签合同要你自己来。”李妈妈当着售楼员的面跟她说话,“之前打算首付百分之五十的,后来你爸说贷款多了,你的压力大,不如首付多一点,这样我们付到百分之七十五,剩下的贷款分三十年,这样你一个月也就还几千块,省的啃老,而且等你爸爸好了,我们老两口就归你养了。”
燕蓉脸色一变就要拒绝,李妈妈皱眉给她使了个眼色,对着她微微摇了一下头。
售楼员已经将打印好的合同分发到各人手上了。
燕蓉深吸一口气,终究觉得争辩房产的归属也其实没什么意义——她目前,不,三五年之内都不想再重新开始恋情了。
国家制定计划都算五年,她定个五年目标已经很宏大了。
签订了合同,李妈妈直接带着人回去盖章,然后交付剩余的款项,又跟售楼员约好了办理贷款的时间。
李爸爸觉得自己比李妈妈还要能够燕蓉的心情,他慢吞吞的挪过去揽住燕蓉的肩膀:“闺女,你别觉得你妈强势,爸爸实话告诉你,就是你大伯一百个加起来,在爸爸这心目中,也比不上你一根汗毛重。爸爸要是有一天死了,只要你好好的,爸爸死而无憾。可要是你跟你妈不好了,便宜让你大伯他们沾去,我爬也要从棺材里头爬出来弄死他!”他其实心中也有戾气,只是这戾气不是冲着妻女,所以一般没机会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