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你说今年的春试,究竟谁能拔得头筹?”萝院之内,两道人影并坐在一起,男的憨厚,女的娇艳,定睛一看,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吉王和谷雨长公主。
“春试还没开始,本宫怎么知道,不过听说今年人才辈出,鹿死谁手还真是难说呢。”穆旎端起酒杯,轻轻的品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连声高呼好酒好酒。
“你啊,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本王可是看了你交上去的名册,第一轮的两位考官,溪风和刘邺都是你的枕边人,谁能拔得头筹,还不是你长公主的一句话吗?”吉王转了转自己手里的酒杯,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穆旎。
“皇叔你真是拿侄女打趣儿了,本宫用溪风和刘邺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颇有才华,本宫举亲不避嫌,坦坦荡荡,怎么到了皇叔嘴巴里就变味儿了呢。”穆旎放下酒杯,拿起桌子上的羽扇,半遮玉面,笑得嗔怪无比。
“是是是,长公主最近手段是越发好了。简直把你府里的这些男宠,用到了极致。床上床下,都不放过。”吉王听见穆旎调笑自己,也不在乎,放声高笑了一声。
吉王自己也是风流之人,又着实喜欢穆旎这敢爱敢恨的性子,两个人自从李尚书的事情之后,一来一往,关系不知不觉就近了很多。彼此在对方面前也不会加以拘束。
“本宫的府里可不养闲人。”穆旎轻摇了两下羽扇,表面上浅笑盈盈,心里却暗自打起了小九九。
今日吉王虽然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但是自己却在他眉间看见了愁色。按诸暨的回禀,吉王应该已经查出了刑将军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案子将结,他怎么还这幅愁眉紧锁的样子。难不成是自己有何地方露了破绽,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皇叔,本宫看你今日神色有些异常,莫不是在哪个美人儿那儿吃了瘪?”
“谷雨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你皇叔我虽然风流,却都是你情我愿,从来没有半分强求,美人儿又怎会舍得让本王吃瘪呢。反倒是你,在溪风那里,明里暗里碰了不少软钉子吧。”
吉王故意朝着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冲着穆旎挤眉弄眼,笑得猥琐极了。
穆旎被吉王戳中了痛处,一张白皙的小脸蛋儿气得微微泛红,一时半会儿的倒还真找不到话说。
“好啦好啦,这些事情咱们就别提了,溪风脾气倔,本宫比他大些,宠宠他也是应当的。”穆旎知道自己在情路上的确比吉王坎坷许多,最起码吉王是红颜知己无数,个个跟他如胶似漆,对他百依百顺。不像自己,想看溪风一个笑模样都不容易。
跟吉王讨论这方面的问题,简直就是主动送上去给吉王吊打,绝对不会占半点上风,所以还是乖乖的岔开话题吧。
“狡辩,说得好像以前长廊里没有比你小的一样。”吉王翻了翻白眼,不怀好意地瞪了穆旎一眼,然后慢吞吞的说道,“是最近泰祭的事情让人头疼。”
“泰祭,算起来他还是本宫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本宫本来以为他能替本宫管理好刑部,让本宫手里增加个筹码。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死于非命,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啊。”
提起泰祭,穆旎虽然心里半点感觉也没有,不过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少不得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吉王看见穆旎痛失爱将,知道她心里“难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本王知道你不好受,不过泰祭也是因公殉职,死得其所,你推荐了这样好的一位能才,你父皇对此很满意,等这件事情过了以后,下任刑部尚书估计也是由你来推荐的。还怕找不到机会继续扶持自己的人吗?”
穆旎看着吉王,真是无语,吉王对樾帝忠心耿耿,只安心辅佐樾帝,完全不参与皇子公主之间的斗争,把自个儿摘得干干净净,反倒无所顾虑。
即使知道穆旎存了与太子相争的心思,也不以为然,继续和穆旎相处得很惬意,对这种敏感的事情也不在乎,照说不已。
“希望如此吧。皇叔,泰祭的案子可有进展?父皇把此事全权交给你,本宫为了避嫌,也不好意思过问。不过如今看皇叔那么烦闷,谷雨倒是希望能给皇叔排忧解愁。”
吉王略微沉吟了一下,反正这件案子经过他的反复“探查”,可以肯定跟长公主无关。长公主聪慧无比,又跟案子没有利益关系,自己如今陷入了死胡同,倒是可以跟樾谷雨说说,让她帮忙出个主意。
“其实暗杀泰祭的人本王已经查出来了,就是刑将军,动机本王也查明了,是为了要帮李尚书的余党掩盖刺杀前任尚书的真相。一切都顺理成章,本来已经可以结案了。但是本王近日却发现了一个蹊跷之处,让本王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蹊跷之处?”穆旎听到重头戏来了,赶紧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吉王可是她这个局里面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的想法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本王之前也以为泰祭是萧相的人,也就是你的人。但是随着最近的调查,本王才发现,泰祭的身份可没有那么简单,他不仅是萧相的人,更是太子的人。”
“你说什么。”穆旎故意打翻了手里的酒杯,装出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伸手指着吉王,颤声问道:“泰祭是太子的人?这怎么可能?”
“哼,皇家夺嫡,在别人的阵营里安排自己的人,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谷雨你是一时不察,给别人做了嫁衣啊。”
吉王的疑惑,也就是来自于此。李尚书是太子的心腹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的党羽自然也是太子的手下,泰祭既然是太子的人,面对自己的同伴,他又怎么会下得去狠手严刑拷打,甚至弄出人命呢?
而且泰祭最后还在金銮殿上面指证李尚书的党羽,直接把火往太子身上引。如果他真的受命于太子,太子怎么会允许他的手下干出这种坑主子的事情。
“泰祭竟然藏得这么深,本宫和萧相居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也真是难为了他了。不过,他要是太子的人,这事儿可就矛盾了。难怪吉王你会如此愁眉紧锁,换了是我,也免不得头疼些时日。”
穆旎放下羽扇,假意眯起眼,一副琢磨不透的模样。
吉王看见穆旎这么聪明,只需脑子一转,就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一时暗自佩服,自己这个侄女真是了不得,简直太聪明了。
却根本不知道,直到现在为止,他所掌握的所有的线索,都是穆旎故意让人透露给他的。他一直都在被穆旎牵着鼻子走,所以哪儿是穆旎跟他不谋而合,分明是他自个儿着了别人的道儿,被穆旎算计了,还傻愣愣的什么也不知道。
“谷雨你帮皇叔我理一理这些线索吧,本王实在是看不懂了。唉,太子真是年纪越大越不懂事儿,不思积极进取,为国谋利,整天就知道醉心于权谋之术,真是要气死人。”
要说太子也是无辜,一回来以后就多次遭遇穆旎和皇贵妃的暗算。先是被卷入李尚书刺杀皇贵妃的案子,差点被樾帝赶回了封地,多亏穆旎在樾帝面前苦苦求情,才帮他争取到了留在京城的机会。
本以为终于逃过一劫,苦尽甘来。谁知道以前一直纨绔风流的谷雨长公主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改了脾气,变得对国事格外的积极,在行。硬是把太子比了下去,得到了樾帝的重用,让太子整日无所事事,就只能在东宫闭门思过。
这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太子还要时不时面对穆旎善意满满的“问候”,这位一国储君的生活真是凄惨得紧啊。
“皇叔别生气了,太子就算再不争气,也比其他的皇子们好得多,你的要求也别太高了。”穆旎把石桌上的果盘往吉王面前推了推,挑了一个白白净净的雪梨给他,“来,吃个梨子润润嗓子,消消火气吧。”
“要是你那些皇兄,皇弟们能有你那么懂事,我和你父皇也能少操很多心了。”吉王接过雪梨咬了一口,拧成了一个“川”字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这件案子已经拖了好多时日了,樾帝虽然没有催促,不过他自己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还迟迟不能结案,他拿什么脸去面对樾帝啊。
“父皇英明一世,只是可惜了虎父配犬子,这么多儿子没一个争气的。”穆旎想起自己的这些“兄弟”,也是醉了,一个个的要么是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纨绔子弟,要么就是鼻涕乱流的小屁孩儿。最好的太子也就是个平庸之辈,无功无过。
连一个能处理好事务,为樾帝分忧的人都选不出来。难怪樾帝会把很多不太重要的国事都交给自己这个女儿。
“是啊,不过最近你迷途知返,倒是给你那些兄弟做了个很好的表率。连你樾谷雨都能成为你父皇的左膀右臂,本王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脸继续这样天天鬼混。”
“对了,本王不是让你帮我整理一下线索吗?别光顾着贫嘴了,好好想想这里面的关系吧。”吉王发现他们的谈话内容已经开始逐渐跑偏了,赶紧悬崖勒马,把话题给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