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三思啊。”金岭心里暗骂一声,公子怎么就是改不了他这一根筋的脾气呢,三言两语就被人骗了。
“回去吧你们,今日之事想去跟长公主告状的尽管去,我绝对不会打击报复。”
溪风低声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凶险,一不注意就会引来长公主的雷霆之怒。
可是此事事关季莞,长公主绝对不会给自己提供哪怕一丁点儿的帮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实在是没这个胆子拿季莞的性命去赌。
“溪风公子,果然是个情种。”那人微微颔首,眼里也是多了两分敬佩,少了两分轻蔑。不管在什么时候,有情有义的人都是会被人高看两分的。
溪风不再说话,伸手比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公子请。”那人客气了一下,便走到前面去带路。
皇后坐在正位上,看着前方出神儿。长公主进宫已经有五六日了,日日都在御书房和皇上商量军国大事,听说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皇上在早朝的时候还特意把她好一顿夸,说她见解不凡。
但是反观太子,因为李尚书的事情,皇上一直对太子颇多猜忌,虽然在萧相的劝阻下,没有马上把太子赶回封地,却禁闭在府,非召不得外出,早朝也不让太子参加。
如此厚此薄彼,很多人都纷纷猜测皇上是不是动了废掉太子,改立幼子,让长公主摄政的心思。
“皇后,溪风公子来了。”那人把溪风带进来,停在了皇后面前。
“你下去吧。”皇后看见溪风来了,收敛了自己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的思维,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亲切地对溪风招了招手,“溪风,来,随便坐吧。”
溪风找了一个离皇后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了,对皇后微微侧身行礼。
“早就知道你进宫了,只是云雀宫如今车水马龙,听说你门下更是人声鼎沸,所以一直都没敢去打扰你。”
“溪风一届男宠,皇后这样说是抬举溪风了。”溪风和穆旎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喜欢和人拐弯抹角。皇后故意命人叫他过来,甚至不惜以季莞为铒,现在却说不敢去打扰,实在是虚伪得让人觉得恶心。
“公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公子现在可是长公主的心肝儿,你说上一句话,能敌别人说上百句。”皇后笑得一脸玩味,话里有话。
“长公主行事都有她自己的想法,旁人影响不了。况且溪风脾气桀骜不驯,多次触怒殿下,实在难以做那魅惑之事。”
溪风以为皇后是想让自己在长公主面前进言,当下一口回绝。而且他觉得自己说的也是实情,自从进了公主府,长公主就从来没有理会过他的感受,行事也不顾他的想法。无论他怎么哀求,依旧步步紧逼。若是他能靠三言两语就影响长公主,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长公主不就喜欢你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嘛。”皇后以袖捂脸,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看来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呢,亏得本宫还以为你这次进宫是与此事有关。看来长公主比本宫想的,还要宠你。”
溪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后在说些什么。
“李尚书之事你应该知道吧?”皇后问道。
“一品大员,身首异处,祸及满门,实在是凄惨。”提到李尚书,虽然他曾经给自己带来过奇耻大辱,但是溪风还是为他难过,毕竟那么忠心太子,事发之后却被皇后一脚踹开,也是可怜。
“那你可知道,你镇国侯府的下场本来应该和李尚书一样。”皇后看着溪风,眼神凌厉至极,口中的话语更是惊人。
“皇后何处此言。”溪风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父亲做过些什么,竟然会让皇后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宫当日受辱,又听说皇上起了废后的心思,的确写了书信,给自己在朝中的心腹。可是本宫并没有叫他们采取动作,谋杀皇贵妃。只是希望他们聚集大臣,多多为本宫说话罢了。皇贵妃是皇上的逆鳞,本宫怎么会不知道?又岂会如此自讨苦吃。但是那封信被人换了,换成了唆使谋杀皇贵妃,聚众逼宫的信件,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事情。此事何人所为,公子可猜到了几分?”
溪风点了点头,李尚书失势,皇后多年心血拉拢培养的心腹被一网打尽,后位即将不保,还祸连太子,这一切背后的受利者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公主。此事就算不是长公主亲力亲为,也绝对是她筹谋策划的。
“可是溪风公子你知道吗,这种信件本宫写了两封,分别送到了李尚书和镇国侯那里。”
“我父亲。”溪风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父亲竟然会参与长公主和太子的党争,而且还不知不觉的成了皇后的心腹。
“没错,你父亲接了那封信,并且联系了他在军中的心腹旧友,让他们掩护封地兵马靠近京城。这一举一动都落在长公主眼里,可是她对你溪家却网开一面,连句斥责都没有。看来你在她心中,很不一般啊。”皇后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溪风的反应。
溪风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长公主发现了居然没有追究。难怪之前长公主会跟自己提到父亲和李尚书关系不一般,是自己误会了,长公主提的不是他们有交情,而是他们都共事一主——太子。
她为什么会放过镇国侯府,真的是因为自己吗?溪风觉得昨日的画面在眼前一一浮现,他仿佛还记得长公主在他耳边轻声地耳语:“你最近真乖,乖得我都舍不得叫你难过了。”
真的仅仅是因为不舍得让他难过,所以就算家人犯下大错,也能忍受吗?
皇后看见溪风脸上表情复杂,知道他现在对长公主的印象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改善,自己加猛料的时机到了。
“可就是太爱你,长公主才会对你的心上人一次又一次的狠下毒手。季莞姑娘也是可怜,心上人成了长公主的男宠,自己明明嫁了人,却又被从边关千里迢迢抓进公主府,一场大病没要了她的命,又紧接着中了毒,命不久矣啊。 ”
“你说什么?”溪风听见季莞中毒了,整个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样,提到了嗓子眼。
“季莞中了毒,一种慢性毒药,刚开始看不出问题,但是时间一长,就会暴毙,没有任何一个太医能够查出来有异常。看得出来,长公主为了顾全你的感受,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惜了她是女子,你是男子,要不然你们两个又可以继续樾帝贵妃的恩爱佳话了。”
皇后提到皇贵妃,眼里全是恨意,眼神冰冷得胜过千年寒冰。
溪风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对季莞下手,还用了如此狠毒而且隐蔽的方式。
也是,她当初让季莞进府就是为了制衡自己,让自己变得乖顺些。自己如今逆来顺受,遂了她的意,所以季莞已经没了存在的价值,一向视她为眼中钉的长公主又怎么会真的放她回去。
枉费自己那么天真,以为乖乖听话,让长公主满意了,她就会遵守诺言,放季莞回边关。
“皇后告诉溪风这些,到底想得到什么?”溪风绝望地闭上了眼,皇后既然对这些事情知道得如此详尽,想必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今日叫自己过来,就是用这个跟自己谈条件的吧。
“很简单,太子如今被幽闭在府,本宫想请你向长公主进言,请长公主出面恳请陛下解除太子的禁足,留他在京城。”
“不可能!”溪风觉得皇后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长公主恨毒了太子,怎么可能作茧自缚,留这样一头猛虎在自己身边。
“你不用担心,长公主一定会答应的,溪风,你是不知道,女人的心是多有用的武器。”皇后笃定地说道,“只要你能够办成此事,本宫会给季莞解药,还会派人送她离开,从此避开长公主,淡然生活。如何?”
溪风咬了咬牙,季莞的毒是长公主下的,她既然已经打定绝心要害死季莞,就绝不可能给自己解药,自己去苦苦哀求,恐怕还会被殿下以为对季莞余情未了,更加迁怒。
事到如今,要救季莞,跟皇后合作无疑是最有用的方法。不就是吹吹枕边风嘛,别人都能做,他也能做。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真的是男宠了。以色侍人,奴颜媚君。溪风不知道这种用自己的身子去换东西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个尽头。他觉得,自己当初苦苦坚持的尊严,终归还是一点一点地,随风湮灭了。
“好,只要皇后遵守诺言,溪风定然会尽力。”溪风咬着牙,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这一答应,为自己埋下了多大的祸根,引来了多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