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哭？”她的哭声牵动着李桀寒那颗心一抽一抽的疼痛，宛如那个祝英台哭诉爱郎的撕心裂肺。
他只是剜了李牧一眼，暗示着让他将唐琳琳带走。多余的事情，他也不想处理。他知道，她的悲伤并不仅仅因为他们两个人。
为不必要的人哭泣，眼泪都是浪费。
今天，是中秋节。这个日子，令人感伤。
不知过了多久，顾轻轻哭得时间蔓延的脚步迟钝地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便听到头顶上放传来的温言软语，轻声的安慰。
“嗯，”顾轻轻点头回应，抽抽搭搭的，情绪还未散尽。而那两个算是罪魁祸首的李牧和唐琳琳不知去向，顾轻轻猜想应该夹着尾巴狼狈而逃了吧。
“多大了，还像小孩子那样哭。”李桀寒温文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棉质白色方帕，帕上有淡淡的皂香味，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感受着隔着薄薄帕子传来李桀寒指腹的滚烫的温度，她心里砰砰直跳。
眼睫毛扑闪着，躲藏着眼里的害羞。温存而凉薄的气息喷吐在顾轻轻的脸上，令她忍不住往后退步。
不料李桀寒比她更迅速的出手，一把拦住了她的腰际，固定她的身体，以防她再次逃跑。
他有那么可怕，让她逃离吗？
目光在石板路上来回晃荡，李桀寒看见的只是她墨色的发丝，一阵微风吹起她未拢着的几根发丝，像细细的黑色长线，一道道蔚蓝天空的裂痕。
“想家了吧。”李桀寒的声音很轻柔，像羽毛轻抚过湖面，不波不澜。
“想母亲，想绵绵，还有想你。”顾轻轻的回答逗笑了李桀寒。忍不住打趣，“原来我在你心里排在第三啊。”他只想让她开心。
至少，她没有谈及沐泽，那么他是开心的。
“距离越远，思念越深。”
她想起母亲，在遥远的天际，在永远触摸不到，无法看到的地方。她想起绵绵，在模糊的距离，既遥远可看起来有那么近，思念着她今天是否过的很好。
她不敢看手机，不敢发消息，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中秋节，还好有你陪我一起赏月。”顾轻轻仰着刚振作起来的小脸，眼睛里还有一点点泪水泛着光。但是她的话里已经没有刚才那般伤怀。
“散步还是进屋？”李桀寒出声询问。
这个时间段还很早。
“散步。”宁愿散心看看美丽的风景也不要闷闷的屋子里待着，相看两厌倒不如不见的好。顾轻轻毫不犹豫的回答，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像被抓了包做错事一样被赤 裸裸的注目。
李家老宅的后面是有一片花圃，种着各色的花品，妍丽芬芳。花圃的旁边是一座白色的小亭，亭子里一张圆形石桌，其周围有两三根可移动的圆凳。他们就在那里坐着。
对于那些花，唯观而不可亵玩。听李桀寒说，花圃里的花都是些名贵品种，有专门的人看护。不同的花在不同的季节绽放，花香四溢，袅袅云香。怪不得有些花含苞待放，有的却如初生那般沉寂，原来是在他季睡眠。
迎接它的季节，它便绚丽夺目。
于花，顾轻轻就简单的欣赏就好了，让她去养一盆花，没保准三天就凋谢枯萎。美丽的东西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她能料想的。
“如果爷爷真的讨厌我，我该怎么办？”顾轻轻一想到今天早上老爷子的话，心里一阵凄凉之风卷过，耳边仿佛有翻江倒海的呼啸声一浪高过一浪，好似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丫头，你是我的妻，你只要讨我欢心就好。”李桀寒看着她惊吓似的眸子，给了她肯定的安慰和鼓励。“你就是想太多，才会畏手畏脚。”
“能不想多吗？这世间的事，不想想，怎么能处理的好？”她想让李桀寒帮她提点建议，好让她能在爷爷面前更加循规蹈矩、不生事端。可他倒好，偏将话题扯开。
想至此，心上隐隐浮了一丝怒气。
她很着急的，好不好。
李桀寒哪能不知道她的担心，可是在他的观点里，不必讨好不喜欢你的人，白费力气的事亦能白费力气。
“可是你脑袋里想的和现实遇到的一样吗？”李桀寒的一句话将她堵住，看她找不出合理的答案而憋屈的可怜模样，他浅笑出声，使得她更加的发窘。
确实，她就是想了很多计划，想好了开始，想好了过程，甚至连结局都想了几种，最坏和最好的结果她也幻想好了。可如今这种与想像有些背道而驰的现实，打的她措手不及。
因为人是不可测的，永远无法预先探知人的想法。
“你又不帮我，让我一个人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我难受。”她好像跟李桀寒杠上了，管它有没有道理，反正心里就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要发泄出来，发泄就要彻底，那样心情才会通畅。
“丫头，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你已经做到了你的本分，至于接不接受是别人的事。”
“可是……”李桀寒打断她急不择言的话，继续他刚才未说完的话，“你知道吗？刚才她把我唤到书房，已经不再提及我们之间的事了。”
不提不代表着接受。
顾轻轻有一种感觉，而且还很强烈——未来会有更大的障碍横亘在他们的爱情当中。
“好了，都说是来散心的，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给我统统抛却。”李桀寒戳了戳她圆圆的小脑袋，看到她吃痛的皱着眉头，就知道她一定是记住了，便放下手。
李桀寒从头到尾，至始至终，就像个语重心长的老头子在劝慰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孩。
“加一着白胡子，就可以成絮絮叨叨的老爷爷了。”顾轻轻转念一想，便把注意力投放在其它地方上面。
二楼的书房，窗前佝偻的身影看了亭子里两人几眼之后便拄着拐杖颤巍巍，慢悠悠地走到了木藤椅上，缓缓的弯了身子，年迈体衰使得他做任何事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迟缓。脸上是看不透的黑色，眼里是看不清的幽沉，嘴角是猜不出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