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子,就意味着你输了一子,你的子被吃了多少,也是最后你输赢评定的条件之一。
棋盘上的任何一点,如某方下子后,该子立即呈无气状态,同时又不能提取对方的棋子。这个点叫做‘禁着点’。”
江莼很用心的体味着男人低声开口吐出的每一句话,细细琢磨着棋盘上已经落下的黑白两色各十多个的子,捏起一子,再次落在棋盘上。
因为女孩是第一次下棋,又加上小丫头下棋思索绵长,才这一会儿,都已经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了,顾云辞看着棋盘上的形势,不由得讶然,如果不是因为信这丫头不会骗他,不然根据这棋盘上的形势,他都不会信她是新手。
成熟,老练,虽然思虑较多,但谨慎,小心,又懂得平衡取与舍,将“小不忍而乱大谋”贯彻的那就一个淋漓尽致。
顾云辞下了一子,看着棋局中的每一步,心里不禁有了计量,他不得不承认,一般人下围棋都下不过女孩,这丫头之所以现在还能被他卡住,是因为他的狠辣,大胆,犀利,女孩终究还是未出茅庐没受过真正战场的雏鸟,不过,假以时日,这丫头必定也是一方能人。
黑白色的棋子慢悠悠的下着,外面狂吼的风也没有惊扰到屋内下棋的两人,雪下成了鹅毛的样子也没有人注意到,能注意到的,无非就是棋盘上下了的棋子,提出的棋子,与守住或被对方夺去的地盘。
“我赢了。”顾云辞吐出的清清淡淡的三个字,终结这一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棋局,是的,不出两个人的所料,男人赢了。
“呼……”江莼吐出一口浊气,点头,小脸儿上还有些愣神,似是还没从棋局中回过神来,“你赢了。”
看着女孩小脸儿上没有太大起伏的情绪,顾云辞就没了赢了的感觉,兴致缺缺,这丫头真真是能让他无奈的很,他赢了都不能在她身上找到一点点的挫败,不能满足他赢了的心。
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战局,又不由得想要笑,这丫头棋稳,准,单单缺了一个“狠”而已,这般看来,或许他能把她放在某一个位置,让她自己去走走看看……
“我喜欢围棋……”看着棋盘半天,江莼蓦地开口,抬头,对上男人带着笑意的眼,“我喜欢与你下棋的感觉,唔,总让我觉得,绵绵不断的支援,还有你的运筹帷幄的闲散淡然……”
“收了吧,”顾云辞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发,笑的柔和,“江莼,其实你与这棋局也差不多,总要有一个棋逢对手的人,或者有棋逢对手的命运,有一个棋逢对手的人才能让你明白,你的每一步的意义,你想依赖的,喜欢的,厌倦的;棋逢对手的命运会在你踏出去的每一步后,让你明白什么是你还需要的,什么是你已经可以踢出去的,你是聪明的女孩子,我信你懂得。”
收拾棋子的江莼只是僵了僵,她自然是懂得男人说的话的意思,不可否认,这个男人确实可以算得上棋逢对手的人,知她所想,步步护她,可她就是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彻底的依赖他,信任他……
江家确实是应该被她剔除,可是毕竟十多年的相处,又哪里是说怎样就怎样的?
“时间还早,我也不饿,真的不再下一盘了吗?”江莼抬头看了看时间,对着欲要被收起来的棋盘有些惋惜,她才刚刚有了些许体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时之功,”顾云辞摇了摇头,执意收起了棋子,笑看着对着围棋有了馋样的女孩,“慢慢来,时间还长着呢……你说不饿,那就陪我品茶?”
“额……”江莼对着面前的男人有了些许好奇,商人,怎么偏偏更懂这些东西?围棋也就罢了,可精通围棋确确实实是极少的,如今,这个男人又要品茶,看昨天倒茶的样子,这男人也绝非略懂一二而已。
“怎的了?”顾云辞很敏锐的察觉到女孩眼中的疑惑,轻笑着开口询问。
与男人说话,江莼从来就不知道婉转,双手拄着下巴,盯着男人:“商人,商人,无奸不商的人,怎么能下棋喝茶呢?是不是……有些太文雅了咩?”
“谁给你说的这样的理论?”顾云辞愣了愣,被小丫头这一番理论惊到,失笑,“这只是喜好罢了,商人又分为很多种,简单是三层,唯利是图的商人处于最底层,这种商人就是你认为的,无奸不商,以利为主,无利不起早,没有喜好;知道遮掩自己商人气息的商人处于中间,这种商人有自己的喜好,懂得舍小利取大利;不像商人却是商人的商人才是真正的商人,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看出来你是做什么的呢?闲了就种花养鸟,喝茶作诗,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歪理!”江莼撇嘴,却也没真的说别的,看着男人把一整套的茶具放在茶几上,两只小茶碗,一个青色的茶壶,以及一个似鼎非鼎的风炉。
顾云辞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就让小茶几上的风炉里燃起了炭火,那风炉造型很是小巧,三足两耳,像是一个小鼎,炉身开洞通风,上面可以放置煮茶用的鍑,下面则放置着盛灰用的铁盘。
随即,顾云辞从小茶几下取出一块包着银箔纸的茶饼,这茶饼用的是清明前所采的极品龙井茶,以刚抽头的芽,抽头未展开的笋,展开的茶叶经过数道工序最后进入模子拍制而成,制作茶饼最难的一道工序便是捣茶,芽笋均不能变形。
左右都是无聊,江莼饶有兴致地看着顾云辞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木柄铜夹夹出一小块茶饼,放在风炉的火苗上煎烤,一阵阵茶香飘出来,男人又将煎好的茶放置到双层缝制的藤纸中包好,以免香气散失。纸囊放置一边,接下来在风炉上架上铁鍑烧水。
炕边上有一个放置好了的小水缸,顾云辞用铜勺舀了几勺水,倒入铁鍑,等水沸腾的过程中,他又取出桔木茶碾开始碾茶,茶碾外形方正,里面有一个碾轮,前后推动,茶叶被碾成细末,有点像是药庐内捣药少年会坐在高椅上,用脚踩着药碾中碾轮两边突出的横杆,让碾轮在药碾中前后滚动,将药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