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风衣里头带着手机,可她没有打电话,这样的雷雨天气,若是打电话并不安全,她摸索出来,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关机,然后继续替他搓身体。
不知道做了多久,甚至连肚子里头的小家伙都睡醒了,不住的动弹,她累得气喘吁吁,却固执的不肯停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终于觉得他的体温开始回升,她的手指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只能颤抖着将耳朵贴到他的胸前。
可没等她听到胸腔里头的动静,一只手将她推开了。
一个沙哑、冷漠的声音:“你是谁?”
许真抬起头:“你醒了?”
可她说完这三个字突然顿住了,方锦的眸子本来是黑溜溜的,现在却变成了褐色,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许真直觉浑身如同被冰浇灌:“方锦,你……怎么了?”
方锦眉头微皱,后背耸了一下,“你认识我?”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疑惑的道:“我以为自己死了呢。这哪儿?”说着四下一看,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棺材里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妈的我这是在哪儿?”
他站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发现许真的大肚子,自己身上湿淋淋的,并且上身只披着一件“女式风衣”……
方锦只记得自己听了小姑姑的电话,知道她要去害一个人,他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也是不敢置信,结果没想到他真的救出一个女孩子,还挺漂亮……漂亮……亮……
才想到这里脑子好像受到重击一般,晕了晕,只一闭眼,就觉得脑子里的记忆铺天盖地的灌输进来。
许真已经傻眼了。
她之前总觉得自己做错了,觉得自己有毛病,她是喜欢记忆中的那个方锦,但她没想到,其实她也是个叶公,嘴里说喜欢,真见了面,又吓得抖了起来。
可看着方锦摇晃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扶:“你没事吧?”
方锦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都变得难熬,虽然没有了雷电,但外头的雨水还在下,夜里也越来越冷,她刚刚打了个寒颤,方锦就睁开了眼睛,嘴角扯了个很桀骜的笑容:“呵,原来是你!”
许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方锦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舌头在牙齿上刮了一圈,点着头:“行啊!”
他的态度简直就是比着小混混来的,许真见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正要准备上去,突然身上一暖,方锦将风衣又还给了她:“穿好。”
许真身体一顿,没有拒绝,重新将衣裳穿了起来。
说起来也奇怪,她总是在该理智的时候突然失去理智,却又在即将滑入深渊的时候重新清醒过来,变得冷静又沉着。
她带着他走到她开来的车旁边,打开车门,自己先进去发动汽车,打开暖气。
很快方锦也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
他的上半身还光着,在车光中显出一片暧昧的古铜色。
许真眼睛余光看过去,立即撇开,却觉得心脏那里像是被一只手使劲挤压了一下。
汽车的性能很好,不过两分钟,车内的暖气已经将方锦的头发烘干了,他整个人显出一种懒洋洋的舒适来。
许真则战战兢兢的将车开回了家,下车后从后座找了一条毛毯,红着脸给方锦:“你披上。”
方锦垂下眸子,接了过来,没有听话的披上,而是只往肩膀上一搭,正好盖住一半。
要是有打火机,再给他一根烟,那就是个妥妥的痞子了。
许真之前怀疑自己有神经病,看他现在的样子,又怀疑他有神经病,或者精神分裂了——并且这还是她造的孽。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家门。
许妈妈跟许爸爸都起来了,正在客厅里头焦急的坐着,看见许真就围了上去,反而没有对方锦多做关注。
许爸爸拉着许真说话,训她:“有什么事情白天做不好么,深更半夜还下着雨你就这样出去,不知道危险么?”
许真垂头道歉:“爸爸,我知道错了。”
此刻她的态度柔软至极,许妈妈没想到出去一趟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效果,顿时惊喜不已,对许爸爸道:“人回来就好,先让他们俩喝些热汤去去寒气,然后就去睡下吧。”
许真回头看了一眼方锦,他正无所事事的站在门口不远处,身上的裤子紧紧的贴在腿上,看着比她要狼狈的多。
许妈妈也看见方锦的样子了,连忙去了厨房,一会儿端了两碗热汤出来,一碗红糖姜水给了方锦,另一碗红枣小米粥给了许真。
方锦端着碗问:“怎么不给她喝一碗红糖姜水?”
许妈妈道:“你忘了,孕妇喝那个不成的。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新时代的许多育儿知识,她也是边学边用,不比从前了。
方锦点了点头:“一时忘了,就觉得这个驱寒好。”
许妈妈没觉出不对劲来,有时候她也好忘事,更何况方锦出去找许真,肯定比他们这在家等的还要辛苦。
不过许真是自己的孩子,当妈妈还是舍不得批评,只拉了她的手搓了搓:“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别再往外跑了。”
许真点了点头,感觉到方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方锦一口气喝完手里的红糖水,然后看向许真,许真不如他,只喝了一半就不喝了,要是往常,这剩下的粥就是方锦的,但现在……她有些迟疑,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办,方锦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直接将剩下的都喝了,连枣核都没有吐出来。然后他拿着两只空碗去了厨房。
许爸爸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大概他的表情出卖了心情,被许妈妈看出来,使劲掐了他一下,然后就摧着许真:“快去洗洗澡睡吧。”
方锦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许真这回没看他,自己转身上楼,她心里就是知道他肯定会跟上来。
至于跟上来之后,她就不知道了。
二楼的客厅说话一楼也能听见,不过卧室里头的隔音效果就好多了,也有沙发跟小厅,方锦跟着她进门,走过去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又反客为主的扬了扬下巴:“过来坐。”
许真就走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说诡异真是处处透着诡异,但又奇异的没有使她产生更惊惧的情绪。
她坐到了他的对面,两个人中间有个小小的圆茶几,沙发是三分之二圆弧的,等她坐好,他一下子坐了过来,成了跟她紧挨着的样子。
方锦往后一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