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没介意，他手上都是茧子，“握手礼”这种正儿八经的商业往来动作，对他来说，又尴尬又难堪，郑叙一触即松，正合他意，因此他十分有礼貌的将郑叙的椅子拉开，“您请坐。”
看上去不像是来找茬的。
不过不管是不是找茬，他今日的重点也并不偏离，入座后伸手止住方锦倒茶的手，温声道：“不忙，今天来是来谈合作的，我多说两句，跟许老板、郎教授大家也都很熟悉了，吃饭也不是头一回了，都是自己人，用不着瞎客气，我呢，最喜欢干净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咱们在喝酒吃饭之前，先把合同签了。”扬了扬下巴：“经理带合同了吗？”
经理还在发愣，很显然他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不过下意识的动作还是有的，大脑一听到问话，就立即指挥嘴巴回答道：“带了带了。”
听到经理这么说，郑叙也只能暗道连老天都站在他们一边，只好伸出手，接了合同跟笔过来，最后一次认真仔细的看过，确认跟经理人之前发给自己的一般无二，这才落笔签字，然后按手印，按完手印，看着他那貌美如花的秘书，“傻了？盖章啊？”
秘书连忙不好意思的朝大家笑笑，手忙脚乱的拿了公章出来，梁姐带了两种印泥，有备无患的放到了郑叙的右上方。
郑叙看见了，又不顺心，捏着印章笑道：“你们准备的可够齐全的？”
经理人拽了一句文：“心之所向，每次见您都这么预备着呢。”
郑叙没理他，看像方锦：“我这秘书跟许老板的人比起来，可是差的远了。”
方锦：“您太过自谦了，我文化水平不高，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师。虽然我只有初中文化，但我一向最敬重读书人，我听许真说您是从京里来的大人物，早就想见见您了，一会儿可得好好的敬您几杯。”
郑叙一脸的“啊呸”，你特么的一身比高定也少不了几个钱的衣裳，说你初中毕业，难道你家里有矿让你如此挥霍？还是你小时候就中了彩票，才这么飘？
许真倒是明白他的心情，但她为何要给他解释？
她也兴致勃勃的看着方锦呢，说实话，实在是没有料到方锦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的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
其实不仅许真，连经理人跟会计梁姐都有点懵逼了，他们以为方锦来是给郑叙下马威，是来掠阵的，但现在看来，方锦比经理人还会说话……
经理人内心疯狂吐槽，面上还不敢露出分毫，确认了郑叙签字无误，这才把合同给了梁姐。
别看饭桌好像是个放松的地方，但此时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将心思放到吃饭上，大部分人都盯着合同，梁姐的包里甚至还有两份备用的，是防止郑叙故意签字签错了，或者盖章不清晰使得合同作废的。
这天晚上，毫无疑问的方锦跟郑叙都喝醉了，两个人最后勾肩搭背，一个喊对方“大锅”，一个喊对方“兄弟”，方锦连乡间的土话都说出来了，幸好他们那里虽然是乡下，比起其他地方来，口音还不算重，许真听着，也不劝，就自己随便吃了一点菜。
郎教授没有多喝，只在郑叙说庆祝合同签订的时候喝了三杯啤酒，许真跟其他女的都是果汁代替，经理人想陪着郑叙喝酒来着，但很显然，郑叙将方锦视为对手。虽然一直是经理跟他对话，郑叙觉得许真才跟自己是同一地位的，经理作为许真的属下，敬酒可以，灌酒不行。
最后散局，郎教授自己打车走了，梁姐跟经理人开车送郑叙跟秘书，剩下方锦搭在许真的肩膀上：“我还能喝。”
许真拍他额头：“恶心想吐吗？”
方锦寻找了半天，才找到她：“想。”
许真找了找，带他到洗手间：“吐吧。”
她叫了服务员要解酒药。
然后在收拾好的饭店房间里头等他。
服务员开了换气扇，屋里的烟酒气味很快散空，方锦出来，脸上带着水，腿也不打晃了，就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勾人。
许真本想教训他一顿，看他的样子又说不出来了，招手叫他过来：“把药吃了。”
方锦虽然清醒了，但还不是很清楚，疑惑：“媳妇儿，我病了？”
两个端了盆子走的服务员听到他的话都抿着唇笑。
许真不想面对他的鱼唇，“解酒药。”
好在方锦只是要一个答案，并不在乎答案的内容是什么，很快就“嗷”了一声，走过去吃药喝水仰脖子一气呵成。
许真道：“坐下休息一会儿。”
方锦乖乖的坐下，然后将脑袋搁到她身上，秒睡，打呼噜。
许真：“……”
方锦睡了半个小时左右，经理人给许真打电话，问他们怎么走，用不用送。
许真想了想，觉得自己骑车应该能把方锦带回去，于是推辞了。
挂了电话，她把方锦的头推开，去洗手间给他弄了一块湿帕子盖到他脸上，如是再三，方锦的困神不翼而飞，睁开眼：“啊？我在哪儿呢？不是请客？客人呢？”
“在饭店啊，吃完饭你喝得有点多了，客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家吧。”许真一面回答他，一面将他拉起来。
方锦一听回家，立即松一口气，连忙道：“好，回家。”
他平常都把钥匙放到腰带上，今天穿西装，没法放，就放到了许真包里。
许真打开电动车，把他的头盔给他戴上，然后戴上自己的，“我带你回去，你搂着我的腰，要乖乖的坐好知道吗？”
方锦：“嗯。”
许真是头一回骑电动车，用蜗牛般的速度带着方锦回到住处。
现在的天气白天还好，晚上就有点冷了，方锦被夜风一吹，酒醒了大半，见她开的战战兢兢，没敢说话，反而紧张的双腿离开脚蹬，打算一有不好就抱着她跳车。
许真并没有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她下了车，突然来了兴致，自己给自己点赞：“完美！”第一次上手，没有撞车，没有撞人，没有撞墙，没有迷路，很不错了。
方锦要是知道她的想法非得笑死，不过这会儿也很认真的点头赞同：“媳妇儿，你真是太厉害了，还有你不会的事么？”
许真拉着他上楼。
楼梯很窄，平日她上楼都小心翼翼，现在她在前头，反而感觉到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