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是含着眼泪走的,回去之后过了几天,又打电话问微雨怎么样,秦嵩道:“今天出院,以后在家里休养就行了。”默认了流产的事实。
微雨不知道他跟父母的这番较量,只觉得挨了一下打换来双方的停战,貌似还比较赚,当然这种怂怂的想法她是绝对不会跟秦嵩说的,相反,她还揪着秦嵩的耳朵,对于李宓的事问了个底朝天。
她难得吃醋,秦嵩也肯惯着:“我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级,高中在一个学校,要是有那个意思,我的处男之身也不会留着给你终结了。”
“矜持!秦老师拜托你矜持点好伐?”
父母是无法选择的,出身也无法选择,但爱人我们还可以选,上苍还是很公平的。
秦父秦母偃旗息鼓,过年的时候秦嵩仍旧回去了,拜年有人问起他的婚事,他自然的说道:“已经结婚了。”
此言引起不少惊呼,不过秦嵩一直面容平静,大家也没有太大惊小怪,只问他怎么不见人,问怎么没听说举办婚礼。
秦嵩道:“领了结婚证就行,并不打算办婚礼,一辈子且长,用不着一个婚礼来作证。”
秦父秦母的脸上并未有多少真实的笑意,只是强颜欢笑而已,儿媳妇过年不来婆家,儿子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有意见也没法表示出来,因为儿子油盐不进。
秦母还问秦嵩,“她身体休养的怎样了?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想着若是有了孙子,也好藉由孙子来缓和关系。
谁知秦嵩直接道:“我没打算要孩子,已经做了结扎手术。”
秦母大吃一惊,首先想到的就是:“是那次磕伤了她?”
秦嵩摇头:“跟她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再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更不想把一个小生命养成父母的附属产物。”
秦母觉得无法接受:“你怎么这样?!你这孩子是失心疯了吗?你不要孩子,将来老了怎么办?”
秦嵩却打定这主意,怎么都不肯更改。
秦母又想找微雨,结果电话怎么拨都拨不通,换了好几个号码都不行。秦嵩将微雨的手机设置成了仅部分联系人的来电可接,其余陌生的号码都打不通,又另外办了一个手机号,方便她工作跟人联系。
微雨到了三十岁,已经是国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她的品牌走的中端路线十分成功,部分少量的定制也在业内积攒了一些好名声,秦嵩则正相反,他的培训班一直没有扩大招生规模,里头的老师这些年几乎稳固住,也不跳槽,学生呢,只求质量,不求数量,升学率居高不下,每年都有人为培训班的名额上蹿下跳。
这时候秦嵩就会说:“幸亏没有孩子,若是有孩子,学习不好,现在上蹿下跳的人里头就有我一个。”
微雨其实有点想生了,她父母也一直催促,但秦嵩这样表示,她又偃旗息鼓,专心的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到微雨三十三岁这一年的六月,秦嵩带她去了普陀山,他们赶在十九日观音得道日这一天,从法雨寺的九龙殿到千级石阶的香云山径,礼膜参拜一步一跪拾级而上,一个拜的虔诚,一个拜的敬畏。
十二年前的一天,当秦嵩从梦中醒来,他独身至此,顶着山寺清晨的薄雾,一步一叩首,向菩萨诉说他的心愿,祈求菩萨成全他这一世。
此时距离那时,正好是一个地支轮回,一切无法确定,都让他变成了确定。
微雨跟在他身边,她几乎没多少变化,这么多年,爱意不变,两个人从未怀疑对方的心意。
这一年的八月十五,微雨夜里做梦,梦见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一个月后,她查出怀孕。
十多年,像是一眨眼,又像是等待了太久。
这一次,方父方母跟秦父秦母得到消息都赶到了琼市,再多的隔阂,隔不掉对新生命的期待,两亲家见面竟发现对方都意外的好说话。
大家都很激动,只有准父亲冷静的不像样子,秦母生怕亲家知道两口子不要孩子的真相是自己儿子不喜欢小孩,表现的超级超级热情,婴儿的所有东西都准备了双份,适合女孩子的,适合男孩子的,一视同仁。
秦嵩跟微雨并未搬家,他们名下的资产其实不少,完全够买几栋栋独立的别墅,可两个人还是住他们原来的小房子里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正好,哪边的父母来了也住不下,幸好小区门口就是旅馆酒店,入住也就几步路的功夫,还能相对有个独立的空间。
秦父的态度虽然软化了,可全程还是黑脸,但黑脸归黑脸,替孙子孙女购物刷卡那真是一点也不含糊。惹的秦母对微雨妈妈说道:“嫁给他这么多年,不说出来刷卡,就是逛街,他也不肯作陪的,今年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
微雨妈妈哈哈笑:“彼此彼此。”
九个月后,秦家的第一个孙女出生。
秦嵩进了产房,等宝宝睡着,抱到婴儿床上,回头见微雨还在歪着头看孩子,不由轻轻微笑,回身拉着妻子的手,两个人鼻尖碰鼻尖的说悄悄话:“心愿清单上要个宝宝那一项该划掉了吧。”
微雨眼睛弯了起来,孕期令她胖了不少,脸似盈月,偷偷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秦嵩道:“从普陀山回来,医生说再不做,估计以后也生不出来了。”
微雨想哈哈笑,结果一开口还没笑出声就牵拉到伤口,脸上一下子露出一个痛呼呼的表情。
秦嵩莞尔,轻轻拉起她的手亲了亲。
属于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还有很长,孩子也会带着父亲跟母亲的关爱成长。
她不会嫁给白述期,他不会终生未娶;她不会在婚姻的冷暴力中跳楼身亡,不会有疾病缠身,不会抑郁而终,而他,不会带着遗憾悔恨死去,纵使替她报了仇,她如花的生命也早已凋零。
随着时光的流逝,白述期当初留在他们脑海里头的记忆,就像一层薄薄的灰尘,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了。白家没有得到她的灵感,令家业更上层楼,白述期的未来如何跟他们俩也没有关系。
欺负你的人的样子已经忘记了,可想起那些委屈的过往,无法挽回的过往,还是会伤心,会流泪。
有时候伤害比欢喜更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深刻。
便如秦嵩,他喜欢揽着心爱的女人睡觉,睁开眼可以就近来一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