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摇曳的花,是淡淡的黄色,如同午后那旖旎的阳光铺洒下来,看起来十分地舒服。常相思轻轻抚摸着这花,触感和真实的花无异,裘君诺好奇地捧过那石头左看右看,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喜悦:“这不是策眉姐姐的弟弟么?”
“你如何得知?”正给裘君诺送折子过来的公玉华,大吃一惊。
“他说的。”裘君诺指了指石头,那花朵中有一张小小的脸,正和他讲话呢。而公玉华等人,却什么都看不见。也许这就是老人所说的童眼,孩童眼睛至纯,能看到许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只见小娃笑眯眯地对着花朵打招呼,有说有笑。
一股血冲上了常相思的大脑,头晕目眩,这的确就是如她想的那样,那些死去之人的魂魄,都被锁在石头之中。
怪不得土地都长不出食物,土地里面的能量和养分都被石头里的灵魂吸收了,石头是可以发芽开花了,可粮食却再也无法正常生长。这看似肥沃的土地,早就被这些石头里面的魂魄据为己有。
“得想想办法。”公玉华沉吟道,大陆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根本难以清除。 可即将入秋,再不解决抓紧时间种上一季粮食,冬天来的时候,平民都熬不过去了。
公玉华打开地图,划出焰国和幻灵国的区域,原本三国鼎立的局面,被常相思一分为二,一边是公玉赋的势力范围,一边是常相思所管辖的地方。她所管辖之地,是公玉赋的两倍,这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贫瘠,石头遍地,层层压在土地之上,要想清理,比登天还难。
常相思头疼地捂着额头,公玉华道:“也许有办法。”
“果真?”常相思和洛白生异口同声地道。
公玉华点点头,在大陆上,除了擅长用毒和灵术的人,除了药师,还有一种极其重要的古老职业,那就是驯兽师。兽类在大lu占有极其大的比例,在这些兽类中,有一种兽类就是以石头为食,可这兽极其珍贵,通常只有古老驯兽师手中才有。
如果能找到这驯兽师,兴许能有对付这些灵魂之石的办法。可公玉华从来都没有见过驯兽师,天眼开之前,大lu太平,根本不需要驯兽师来驯服野兽。现在需要了,却也没有听见驯兽师消息。
“啊,头疼。”好不容易有的一个办法,却行不通,常相思扶着额头,思虑万千。
“不如我去找巨虎?”洛白生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别!”可却被常相思和公玉华异口同声地否决掉。
“洛叔叔,你内力不好,再被抓了还不是要我们去救。”裘君诺逗了逗那朵花,抬起白嫩的脸道。洛白生的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这小娃说话是越来越直接了,他掐了掐他水嫩嫩的脸,说话跟他娘亲似的。
“我替他去吧。”策眉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小小的丫头,身上始终带着一股硬气,让常相思不得不正视。虽然这个丫头来历不明,可是她实在欢喜得很。洛白生见这丫头给自己打圆场,脸更是红得不行了,可恨自己一个书生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给我。”策眉走到裘君诺的跟前,要回了那朵小黄花,她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放在手心上,坚定地望着常相思,等候请示。
“策眉,你负责打造兵器,其余事情,你不用多管。”公玉华道,他每日都需要这小丫头打造大量的兵器,相比之下,找到驯兽人是一件小事情。
“可我知道谁是驯兽人,我不需要巨虎。”策眉侧了侧头,公玉华和常相思对视一眼,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早点回来,让策阳跟我玩。”裘君诺依靠在公玉华的身上,笑得甜甜的。
“是,大王。”策眉点点头,她脸红了红,道:“洛哥哥保重。”
“嗯,小心点。”洛白生叮嘱道,策眉的心忽地砰砰跳了起来,脸红得甚是好看,她急急地转身而去。小女孩的心思,常相思看在了眼底。
千里之外,杀气冲天,明明是白昼,天却暗若黑夜。 公玉赋立在城门之上,俯视着下面那汹涌的黑气以及灵术相互纠缠着的红线,那化蝶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士兵们的怒吼震得城墙都微微颤抖。
第四国联盟奇人异士很多,一旦打起来,和都鸠国可谓是不相上下。宣镜着急地站在城墙之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四国联盟的全部首领都在都鸠王宫好好地住着,而下面的人却乱了起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宣镜大声地喊着,可声音都埋没在了厮杀声里。只见此时,一股不大不小的黑气从城门之外冲了进来,掠过厮杀个不停的士兵,直直撞向公玉赋所在的位置!
他冷着脸,有力的手一下子就扯住了飞奔的黑气,那黑气因为强大的惯性,疼得大喊了起来。这熟悉的声音让公玉赋一惊,那弄弄的黑气散去后,他才看清楚,这个是他的女儿——公玉明月。
“父……王……”那被扯得剧痛的手,让公玉明月无力地喃喃一句后,就晕了过去。公玉赋想不到,女儿居然自己回来了,他本意想让她在外锻炼一番,可看见她这个虚弱的模样,他心疼极了。
只见她衣衫褴褛,手臂上脸上都是伤痕。
“送公主回去疗伤!让所有首领都出来见我!”
“是!”宣镜抱过这个六岁的公主,匆匆地往王宫里面赶。
公玉赋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拳头紧紧地捏着,手里是常相思压在饭碗下的字条。
“利用首领聚集都鸠王宫,煽动第四国联盟的人,说首领们已经在王宫遭遇不测,在上空清云迷惑下, 那些小首领自然信了,便带人杀了过来。”寥寥数语,是她的自信和耻笑。她用一种很直接的方式告诉公玉赋,他手下的人,有多么地蠢!
“常相思!” 那纸条被公玉赋内力一碎,就飘散在风中。
而都鸠内乱之下,正是焰国处理国事,重整军队的好时机。常相思和公玉华不断地忙碌着,密谋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连日的劳累,让常相思有点不堪重荷,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公玉华依然精力满满地忙碌着,道:“我也想有个百花之身,这样就不累。”
“我来就好,你休息吧。”公玉华一笑,他开始翻阅折子,那专注之极的眼神,让她开始恍惚,开始着迷。为何以往那漫长的时间里,她从未发现他如此有魅力。想到那耍流氓的一吻,她嘴唇火辣辣地了起来。
“别盯着我看,每次我一帮你,你就像看到神一样。”公玉华见她目不转睛,便笑了起来,她这样的目光,让他欲罢不能。
“ 你就是神。”常相思回道,公玉华愣了愣,低头一笑,继续看折子。香炉里面的香气,萦萦绕绕,疲惫的她一边看着他,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
“ 母后,母后?”此时那小娃又想蹭在娘亲的怀里,便轻轻呼唤,可常相思实在是太累了,便没有搭理。
“母后睡着了,来叔叔这里。”公玉华言语之间的笑意,听得常相思心里一软。
裘君诺的声音,贴心地低了低:“母后好累的样子。”
“嗯,叔叔陪你。”
“是爸爸。”
“什么?”
“爸爸。”裘君诺脆生生地叫着,继而是依靠在公玉华的声音。闭着眼睛的她,眼泪差点没下来,孩子小,可什么都懂。他应该明白,裘无止拿他母后当工具,也该知道他对于他父王而言,不过是一个让母后留下来的筹码吧。所以,裘君诺才会这么快接受这个真正对他好的公玉华。
“你母后,总是教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的?”公玉华一笑,一边抱着裘君诺,一边翻看折子,时不时皱皱眉头。
“母后说了,她这是让我博学多才。”裘君诺满满都是骄傲,数起了手指,他会英语、地理、生物、数学,都是母后教的。
公玉华宠溺地一笑:“是啦,你和母后都好棒。不过,爸爸是什么意思?”
“爸爸,你爱我母后吗?”裘君诺没有回答,只是冷不防地问了一句。常相思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了,她能感觉公玉华的目光正看到自己这边来。
“爱。”公玉华轻轻地在孩子头上吻了吻,那轻轻的吻声,让常相思的心都化了,化成了一滴泪水滴在了衣袖上。
“我就知道。”裘君诺眨巴着大眼睛,抱了抱公玉华,望了望熟睡的母后,便跑出去玩了。走到门口,小小的帝王回过头来,道:“大鱼,爸爸就是很爱很爱的意思。”
公玉华一愣,那段对话浮现在脑海里面。
“我们每个人死后,有的人会变成鱼,有的人会变成水,一直相爱的人,死后就会在一起,有鱼有水,就会很快乐。”
“那公玉叔叔,是鱼还是水?”
“ 叔叔以后会是鱼,帅帅的大鱼。”
原来裘君诺,什么都知道,知道公玉华已经逝去了,可这娃娃还是爱他。
汹涌的眼泪,从常相思眼里汇成小雨,落在衣袖上,她抽泣着。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抚慰着她颤抖的心……
悲伤和愤怒在常相思的眸里纠缠,都鸠国的一切,在她眼里碎尽。而都鸠国的上空,正被一团阴影笼罩着。
阴影之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他俯视着大地,沉默不语,旁边是那红衣如火的策眉。
“走吧。”那团阴影缓缓移向焰国王宫。
正在斗蟋蟀的裘君诺猛地站起来,嘟囔一句:“有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