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情,你解释为是巧合也不为过,当她出了城,来到小渡口的时候,却发现渡口唯一一只渡船上,站了一个宋红袖熟悉的人——祝韫,或者说,在宋红袖眼里,是那名叫做顾儒飞的宫廷画师兼职小偷一枚。
“诶,我说,这个世界还真是小的出奇啊,怎么我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你……”宋红袖默默攥着包袱,心想今天自己这渡船也不知道坐不坐得上了,“顾公子是去哪里?”
“唔,我去哪里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一直嫌弃我老是跟着你么,现在本公子不想跟你玩了,我要走自己的路!”祝韫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尼玛,你说一男的穿得超尘脱俗的,是要勾引人嘛?宋红袖生气自己来晚了,唯一的渡船也被对方抢走了,于是再看那男子,就开始挑剔起来。
“我要去无归山,不知道咱们可顺路?顺路的话,捎我一段嘛,我一个弱女子,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宋红袖想了想,再坐不上船这天都要黑了,到时候自己走不了,又回不去城里,那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地里风餐露宿了,啧啧啧也只是现在这样想想都觉得惨得很呐。
身后就是浓郁苍翠的树林,落叶满地,一只兔子蹦跳着从一颗树后探出头向渡口边望了望,又一溜烟儿跑走了。
宋红袖穿着男装,抱臂站在渡口旁,等着对方的回答。
“巧了,本公子我也是去无归山的,如此,倒可同路。不过——这一路山高水长,多艰险,你盘缠带的足了么?”祝韫本想为难一下宋红袖,可是眼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天幕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了,也就打消了耍她的念头微微颔首,朗声道:“看着天色再过会儿大约会有雨,淋了你就是我的不是了,先上船来再说吧。”
“嘿!得令!”宋红袖把包袱甩在背上,抱拳道谢,笑逐颜开,几乎是一路蹦着就上了船,祝韫想,这模样真真是像极了那只刚刚跑过去的兔子。
船行到江心,开始下起雨来。黑云压境,船家蓑衣斗笠立于船头镇定自若,宋红袖掀开草帘的一角,乌篷船外雨大,雨点密密麻麻,跌入江中,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她跪坐在船舱内,放下帘子,转头问祝韫为什么和自己一样都要去无归山,可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堵在了喉间,一个字再也吐不出来了——船舱的角落,蜷缩着一名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女子,她抱着膝,对上宋红袖探究的目光,弱弱地眨了眨眼,又垂下眼帘。
宋红袖觉得奇怪得很,船行了这半天,自己并没有发现这船中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啊,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就多了一个人出来?这多出来的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红袖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纠结心情了,她伸出手指指向那女子存在的方向,示意男子往身后看。
祝韫挑了挑眉,疑惑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看见那名多出来的女子,倒也一点儿也不惊讶,甚至,还笑起来:“青漓,你吓到宋姑娘了。”他打趣似地一边说,一边别过头来招呼宋红袖,“不用大惊小怪的,她是青漓,我的熟人。”
“不,姑娘,我,我是公子的丫鬟,不是什么熟人……”那叫青漓的女子急着解释清楚,宋红袖好奇地多瞧了她一眼,之间她发梢身上还滴着水,仿佛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了。
丫鬟?这小丫头还真有点儿意思,外头下这么大的雨,她竟然能冒雨登上这已经驶到江心的船,若谁说她没有半点儿功夫底子,宋红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宋红袖的目光在祝韫和那叫青漓的小姑娘身上来回转了几次,意识到对方也在注意自己,才一点儿也不尴尬地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你们这两个人怎么这样奇怪,一个说是熟人,而另一个却说是主仆关系……顾儒飞,你说,我是信你的话,还是信这姑娘的?”
“当然是两个都信咯!”祝韫目光和善地看着青漓用他递过去的手帕擦着发上的水,有些漫不经心地对宋红袖说:“我说,宋红袖,你要是再这么没脑子下去,我猜你往后想要嫁出去,啧啧啧,恐怕都没人要了……”他实在是佩服宋红袖将犯二进行到底的精神,所以说,这种时而聪明时而笨蛋的姑娘,是最好玩的,“你看,正因为她是我家丫鬟,所以才能算得上是熟人嘛!”
“……”宋红袖翻了个白眼,尼玛这种逻辑根本就不是人的逻辑啊!
船在江上行了一夜,靠了岸,清早时雨终于停了,渡口青草萋萋,红叶似火,入了秋,空气里也多了几份凉意,宋红袖最后上的岸,看着前头的祝韫扶起因为路滑而险些跌倒的青漓,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滋生出来,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三人找了临近的客栈落脚,此时已是晌午,到了该吃饭的时候,那青漓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宋红袖从自己的房中出来,祝韫正等在门外,两人便一同下楼随便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着,叫了些饭菜,边吃边等青漓。
“诶,你说,你家青漓姑娘会去哪儿了,咱们刚到客栈她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儿,你竟然也不着急,倒是放心得很呐。”从出了祝城的时候宋红袖就担心着宋柒郁,不知道她现在到了哪里,如今面对着看起来就会让人很有食欲的那些招牌菜,宋红袖却是一点儿也吃不进去。
那青漓姑娘竟然是悄悄尾随着祝韫而来的,祝韫上了船,青漓会水,便游水跟了一路,后来她体力不支,也下起雨来,这才悄无声息地上了船来,趁宋红袖和祝韫两人不注意,藏在了船舱之内。
要说那姑娘还真是奇怪得很,按照这主仆两人的说法这青漓姑娘也不过就是他身旁一个小丫鬟罢了,可是宋红袖还从没听说有哪家的丫鬟会在主子没有吩咐的情况下大费周章用尽心机也要跟着自家主子的。所以嘛,综上所看,宋红袖就在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画师和他家的小丫鬟,必然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的。嗯,一定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