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倒也没关系,没有宋柒郁自己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要是这个办法不成,大不了,到时候就把常小黑叫出来帮忙嘛!他承诺过要让自己活到自然死的,现在自己背负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怎么说也不能算是自然死呀……
宋红袖心里有了主意,顿时精神了许多,她从草堆上站起来,带着沉重的脚镣走不快,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对她来说,却动听得如同天上的梵音一般。反正自己又死不了,地牢几日游什么的就算是自己重获新生之后体验生活了吧。
“这里头关押的可是三日后要问斩的重犯,公子您可早些出来,不然碰上上头巡查的,小的们都得人头不保……”
宋红袖原本举起拳头打算敲打牢门引起狱卒注意,现下忽然听到外头有人说话,便收了手,心里头郁闷这个时候,会是谁来看自己。
“咔嗒”一声,牢门上的锁链被打开,宋红袖已然缩在了墙角,抱着膝盖,抬眼望去——那人身穿着黑色连帽斗篷,黑色的兜帽下藏着一张看不清表情和相貌的脸,将整个人的身形都隐匿于斗篷之下——她只觉得这男子眼熟得很,却不敢相认。
看管牢房的狱卒落了锁,又离开。
这间狭小又封闭的牢房里就只剩下宋红袖和那来探监之人了。
“你脑子被驴踢过么,我怎么走了没两天你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的兜帽拉下来,好让宋红袖看清楚他满脸黑线的不满表情,以此来配合他严肃的话语。
“诶,顾儒飞……”宋红袖诧异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是,走了么?”没错,宋红袖就是这么以为的,那小心眼儿的顾儒飞因为自己打碎了他心爱的玉佩而负气离去,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可是她没想到,眼下来地牢里看她的,竟然会是这个被自己气走的小心眼儿的顾儒飞。
祝韫想笑,努力抬了抬嘴角,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笑过了,笑容有些僵硬,他只好放弃,走上前,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揉了揉宋红袖因为几天没洗而有些发馊的头发:“我倒真想走了就不会来了,可你这丫头做事也太没分寸些,我不回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这话语里,满是责怪的意味,却偏偏不知为何,宋红袖从中听出了几分心疼来。——哦,那必然是个幻觉,一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这样的小心眼得不得了的男子,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不生自己的气心疼起自己来了呢?况且啊,自己和他根本一点儿也不熟!
“那个……顾儒飞,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就想对你说这个——我知道这个时候,你心里肯定还不能原谅我,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拿那个东西出气的,我只是随手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她这些日子里都仍然心存着内疚,可是自那件事情之后,这厮就一直没出现过,她心里有再多道歉的话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更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这些。
现在这人竟然就在她的面前了,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梦境里。
“不说那个了,过去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我今天来看你又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你不用怕我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我顾儒飞可没你想的那么小肚鸡肠!”祝韫无奈地收回手,站起身打量着这个狭小的牢房的环境。“我来,是想到了能够让你出去的法子,但是至于你肯不肯听我的,那就得看你想不想活命了……”
“他们都已经认定了我是杀人犯,而且,就算我没有签字画押,没有口供,衙门若真是想让我这么个贫民小女去死,根本就不用费任何力气。”宋红袖做出一副已经不再打算活着出去的样子来,一脸哀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公主是晚上死的,而公主死的那晚,你还没离开红香院,只有你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没有那个时间——可是我怎么和那些官差说,说和我是有证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你一个被齐王的人到处捉拿的和我这个‘杀人犯’一样被列为重案犯的‘大盗’,怎么光明正大的站出来给我作证?”现在看来,眼前这人恐怕也指望不上了。
“哎,话是这么说,但是,不还有句话说,‘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既然事情还没到最后一刻,没有到那种不能转圜的余地,那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呢?”祝韫蓦地转身,望她的眼眸深深,“我说我有法子让你出去,就一定不会食言——你只消照我说的去办,就好……”
他的声音一下子压低了下来,仿佛是怕隔墙有耳,他不得不俯下身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交代。
“你就这样这样……如是这般……”
“哦……知道啦……”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不能和你们说,我一定要见到你们刘大人才会说出详情……”宋红袖入狱第六日的时候,宋红袖开始不依不饶地闹着要见衙门管事刘大人。说她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一定要和刘大人密谈,旁人她都不放心。
那官差看来也不过就是想应付一下了事,没想到这小丫头倔得很也奇怪得很,不知道今天是吃错了哪味药,竟然敢撒泼耍赖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偏要见他的顶头上司。那人也纳闷啊,你说这一个将死之人了,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好说?而且还说得又紧急又神秘的,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你明日午时三刻便要被拉到午门斩首了,还见什么刘大人,说什么话!”
“这位官爷,你话这么说就不大对了——我就是快要死了,这话我也得说啊,我本来就是一个无罪之人,你们把我抓来草草定案不说,明天我还就要被砍头了,难道要我把话都憋在肚子里,然后到了阴曹地府的,再托梦给刘大人说不成?”宋红袖这几天晚上着实是睡不安稳的,隔壁牢房的女子似乎是疯癫了,时而哭时而笑的,有时候隔着墙呐呐自语,也是说一些宋红袖听不懂的怪话,这种情况若是在热闹之处倒也不会让人觉得胆寒,但是偏偏这地牢潮湿阴暗,平日里若不是送饭的人来,这里头就静得像一座坟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