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正一边傍着轩辕皓的胳膊一边俨然正房夫人一般指挥着随从把包裹都好好的运过来,苏沐妗看着她志得意满的脸,想到正是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害自己失去了孩子,顿时恨意涌上心头,恨不得食其肉啜其血。再看看轩辕皓,曾经那样柔情蜜意的叫过她“妗儿”“妗儿”,却一点都没有疏远身边这个女人的意思。男人,真是最容易被美色冲昏头的生物,苏沐妗悲凉的想着。
轩辕皓感受到对面的女人射过来的充满怨怼的目光,仔细一看,不是刚才扶着孟迭伊的那位“宫外的朋友”,于是朝她点点头,问:“妗儿已经歇息下了吗?”
苏沐妗稍稍宁了一下神,无视身边淑妃不友好的眼神,冷冷的回答道:“是的。”
“你和妗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轩辕皓听到孟迭伊说她是宫外的朋友,有点奇怪妗儿是什么时候交上的朋友。
“她失去孩子以后。”苏沐妗仍旧冷冷的吐出这句话,金色的眸子看向轩辕皓身边的淑妃。淑妃闻言突然脸色大变,感觉站得都不太稳了。她警惕的看着苏沐妗,似乎唯恐她再当着轩辕皓的面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来。
轩辕皓也感觉到淑妃的不对劲了。但他不动声色的把淑妃随手交给一个过往的随从:“扶夫人去客房休息吧。”然后对苏沐妗说:“能跟我谈谈吗?”
苏沐妗本觉得自己和轩辕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转念一想,去谈谈也吃不了什么亏。于是点了点头,二人走出客栈,寻了一间环境清幽的茶楼,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这是苏沐妗自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和轩辕皓——她曾经的丈夫——这么单独会面。眼前的男人仍旧容貌俊朗、气宇昂扬。虽然在宫外换了便服,但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依然环绕在他的周身。曾经自己对他是多么痴迷,虽然知道徐允辰爱自己爱得要死要活,虽然知道他以后是要做帝王的人,后宫必然妻妾成群,虽然知道后宫生活会是多么的苦,多么的金枝欲孽,但一切都抵不过一个字:爱。他要下药山回宫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担心过,但那时想的是,如果他被篡位了,无论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就是被流放,她也要跟着他。如果他就此没命,那她就一辈子独居药山,再也不踏进尘世一步。
结果确是看似最欢喜,实际对她来说最悲凉的结局。他成就了帝业,她入住后宫。然后,照例的选秀,网罗天下美女。后宫渐渐充实了,她才知道,这世上有那么多女子,背后是显耀权贵的家族,这个的哥哥能为皇上带兵打仗,那个的叔叔能为皇上镇守边疆,有的是年轻美貌的大臣之女,等待着皇上偶尔的眷顾。而她,虽然格外受皇上青睐,什么背景都没有,皇帝仍力排众议立了她为皇后。她该感激的吧,药山学医的小小女子,只因与皇帝结识较早,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然而,那一个个独居的不眠之夜,那一个个如花的娇颜闪烁着嫉妒与不甘,还有她那尚未见识过人世便悄然夭折的孩子……无一不在叫嚣着提醒她,这为爱付出的代价,有多惨痛。
苏沐妗纤长的手指捏着茶杯,眼中渐渐蓄满泪水。
轩辕皓不明就里,看苏沐妗的手似在颤抖,开口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了,都过去了。苏沐妗镇定了一下,把眼泪强逼了回去。
“你想要谈什么?”苏沐妗问轩辕皓。
“你叫什么名字?”轩辕皓反而没有回答她,反而这样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哪里有点熟悉。大概是和她坐在一起的这感觉,竟似许久未见的故人。我这是怎么了?轩辕皓觉得好笑,自问道,怎么现在就开始怀旧了吗?竟然开始有这种感觉。
“孟迭伊。”苏沐妗不假思索的说。对于轩辕皓,她是不准备告诉他真相的。在宫外的这些日子,她经常会想起和轩辕皓的这段孽缘,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爱错了人,押错了宝,走错了路。
“孟迭伊。”轩辕皓低低的重复了下这个名字,“迭伊姑娘,你和妗儿是怎么认识的?”
“我曾经是个乞丐,当初皇后出宫的时候正好碰到我,大发慈悲救了我,还带我进了宫。后来皇后除了宫,我就跟出来了。”苏沐妗言简意赅的叙述着。
“是这样。”轩辕皓思索着说,“你怎么会成了乞丐的?我看迭伊姑娘不像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
“我先前是有丈夫的,后来因为丈夫娶了小妾,十分宠爱,那小妾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争宠,设计毒害了我腹中尚未足月的孩子。”苏沐妗边一字一句的说着,边看着轩辕皓的反应。
轩辕皓的脸有点发白。苏沐妗的话好像钉子般,一字一句直击他的心脏。怎么会这么巧?孟迭伊和妗儿,都失去了未出世的孩子。虽然他还没有证据,但谋害孩子……也是那么的相似。
苏沐妗看着轩辕皓惨白的脸,心里微微痛快了些,于是简短的说道:“我受到的打击太大,神志不太清楚,自己跑出家做了乞丐。多亏遇上了皇后娘娘,不然现在可能已经陈尸荒野了。”
“你确实很幸运,遇上妗儿出宫的时候。”轩辕皓听她讲完,本来惨淡的脸色恢复了点色彩,这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你跟妗儿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听到她说起我?”
“说起皇上?”苏沐妗有些意外,看来轩辕皓还是不死心啊,于是她想了一想,“曾经提到过。不过我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打算回宫了。”
“什么?她真的这样说过?”轩辕皓看来有些生气了,“她为什么不肯回去!她是一国的皇后,岂能说走就走?她这样又把我置于何地?她……”
“如果不能保她余生平安喜乐,即使强行命她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皇上只怪她不考虑皇上的尊严,又可曾想过,她可愿与别的女子分享她的丈夫?”苏沐妗打断轩辕皓的话,站了起来。
“多谢您的茶。我刚刚的话,是替苏沐妗说的。如果今天是她在这里,也会是这个意思。告辞了。”苏沐妗福了一福,不再看轩辕皓是何表情,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