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自己是谁,你会信吗?”苏沐妗想起自己作为当事人,当初听了孟迭伊的话也是半信半疑。直到在路上恢复了记忆,才完全清醒。
“你说吧,我信你。”徐允辰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连真实容貌都看不清的女子,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他刚坐上马车时,对这位眸色奇怪的“孟姑娘”,还一点都不在意,只知道她是妗儿从宫外带回来的小乞丐。然而短短的一天,听了她的那句话,再看她这娴静的样子,徐允辰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她一开口,他就想立刻拥抱她。
“我是妗儿。”苏沐妗开口了。徐允辰却没有拥抱她,而是看着她愣住了。
苏沐妗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淡淡一笑:“很可笑是吧。客栈里明明有一个妗儿,我却在这里说我才是妗儿。早几天告诉我,我也不信。那时候的我是一个衣食无着、晚上要和野狗抢地盘的乞丐,只盼着能出现个好心人救我,让我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只要不再过乞讨的生活。”
“没想到好心人真的出现了,不但救了我,还要带我进宫。最后竟然告诉我,我是当朝的皇后苏沐妗!”苏沐妗自顾自的说,似乎根本不管徐允辰信不信,她只是在自言自语的抒发心中的困惑。
徐允辰看着她平静的诉说,金色的眼眸映衬着溪水的波光,像是有星星在闪耀。
“我信你。”
听到徐允辰斩钉截铁的这一句话,苏沐妗反而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都已经做好被徐允辰质疑、讥讽的准备了,没想到徐允辰这么快就说出了相信她。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苏沐妗吗?为什么不怀疑我?”苏沐妗问。
“因为你没有理由冒充她。”
徐允辰说着上前一步,纤长的手指抚上苏沐妗的脸。苏沐妗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一步。
徐允辰咧嘴一笑:“你脸上的面具可以取下来了吧。”
“不行。”苏沐妗护住脸,“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爱动手动脚的。”
“你一说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是妗儿。为什么不行?”
“我和孟姑娘长得一样,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不带面具出去会有很多麻烦。”苏沐妗耐心解释道,“而且今天我告诉你的这件事,你谁也别说。现在除了孟姑娘和你知道我是苏沐妗外,没有人知道了。”
“孟姑娘,”徐允辰迟疑了一下,“就是客栈里的苏沐妗吗?只是,为何她会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而你眼睛又为何变了颜色?”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本来我失去了记忆,还是孟姑娘救了我把我带到宫里。她说我们好像是灵魂互换了。”
“易灵?”徐允辰也想到了这个词。
“也许吧。所以她要求陆太医带我们去玥国找白鬼,白鬼对这种神鬼之事最在行,或许可以把我们给换回来。”
徐允辰缓缓点了点头。虽然眼前的情况对他来说信息量略大,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理解的。身为白眉老头的首席大弟子,以前总是能听到白眉唠唠叨叨的说起白鬼和他的那些神奇的事,虽然白眉和白鬼不对盘,号称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但怎么说如果没有对方,对于白眉和白鬼来说,都有点知音难觅的感觉。
“你……以后还打算回宫吗?”徐允辰看着以前对他来说像天上的月亮一样遥远的妗儿,急切想知道她是否心里还记挂着轩辕皓。
“不知道。”苏沐妗说的倒是实话,对于她来说,对轩辕皓已经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感情了,但是以后会不会回宫,现在谁都说不准。毕竟她是一国的皇后,除了轩辕皓肯放过她,废后再立,那以后她就以全新的身份活下去。如果轩辕皓坚持抓着她不放,现在只是暂且放过她,以后非要让她继续回宫当皇后的话,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到时候不管是淑妃,还是参与谋害她孩子的其他妃嫔,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恢复记忆的苏沐妗,就算没有孟迭伊那样的现代女性的思想,也绝不是一个任人宰割、别人都骑到脖子上了还不吭声的角色。
苏沐妗的眼眸中充满了徐允辰以前从没看过的恨意。徐允辰心疼起来,无法想象苏沐妗心中究竟有多痛。以前他恨苏沐妗不顾他对她喜欢得要死要活,执意嫁给了轩辕皓,后来听到她在宫中过得并不好,轩辕皓娶了她之后,很快又娶了好几位妃子。
徐允辰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隐隐有快感升起。苏沐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啊,抛弃我嫁给这样一个人,只是因为他有皇位吗?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吗?你想要的,只要说一声,我同样能给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为什么这么急切?
可是,终究忍不住,抵不过那深入骨髓的思念,他每隔一段时间,总要避过宫里的重重侍卫,飞檐走壁的去看看她。有时候她在花园里赏花,周围坐满了莺莺燕燕,她们一个个小心的觑着她,一面又想方设法的说着皇帝是怎样宠爱自己来刺激她;有时候去的时候是深夜,她一个人坐在寝宫的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出神,兰儿一遍一遍的出去探消息,最后哭丧着脸回来,告诉她皇上又在别的妃子寝宫里过夜了。她听了面无表情,依旧静静的看着月亮;而有时候,是徐允辰最烦看到的景象,那就是轩辕皓陪在她身边,轩辕皓满脸的柔情,她也一脸娇羞,两个人深情的相依偎着,好像他们只有彼此一样。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徐允辰总是出宫得格外早。
终于,徐允辰决定不再偷偷进宫看苏沐妗了,因为她怀孕了。
那一段时间,是徐允辰最堕落的时光。他每天都在宫外的客栈,日日以酒浇愁,烂醉如泥,不知今昔是何年。
他以为自己人生没了希望,只是不知道,生活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会发生的事。他从来不敢想的事,如今就发生在他面前。
他心爱的妗儿,不但出了宫,还住在别人的皮囊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忽然很想抱着妗儿大声痛哭。不是因为太痛苦,而是因为太惊喜。或许是老天爷看他可怜,终于肯大发慈悲,把他的妗儿还给他了吧!
河边两个人静静的站着,谁也没有再说活。
陆千崖终于醒了。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头好痛。好像是被人拿锤子敲打了几百大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