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开始和冰冷的水流对撞,裴易澜感觉到那沉积在胸中的东西正喷涌而出,已经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阻挠它们。
明明在浮出的时候仍是海面,可是当那通透的气息重新扑向自己的时候,能够再次呼吸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灌入肺中的生机,得以让裴易澜再次看见的,却是天空。
他从云彩之上落下,冲破了云层,宛如飞鸟。
却并没有继续下降了,被什么所托起,被什么所阻止,他看见了那个男人。
如此的清晰,宛如立于宇宙的中心,避开了凡尘天地间所有的枷锁,劈开了天地间的间距。
那剑一般的男人,穿着便服,佩剑也用看起来像是长笛的东西代替了别在腰间。
那是聚集了所有繁华的都城,人流从他身边流过,连带着时间一起流淌而过,但都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裴易澜看见了世间的帝王,他穿着华服从阶梯上漫步而下,准备亲自迎接那个人。
可转瞬之间。
那充斥着的繁华就散落了。
从顶点开始塌落,所有绚烂的色彩归于起始的黑白,再消失殆尽。
然后重铸,宛如从镜子的此面到达了彼面。
裴易澜的世界倒转,看见数不清的已死去的人被黑白的碎块拼凑而成。
而那男人仍然站在那里。
男人身上的便服变成了曾出现在裴易澜的幻觉里,在那之后又无数次出现在了他的梦境里的铠甲。
那上面布满已难以褪去的血色。
腰边的配物已不见踪影,他手中的长剑布满了裂痕却没有染血。
无了都城,无了帝王。
却只剩下他一人,唯独的那一人,仍旧立于天地之间。
从望不到边缘的尸骸的界限外,射出了覆盖不知道是血色还是暮色的天空的箭雨。
即使是远离在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可能干涉到也不会干涉到这里的一切的裴易澜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要将自己粉碎的压迫感,仿佛每一支箭矢都要比他本人还要巨大。
而那箭雨,被切断了,每一根箭矢,都从箭尖的开端被斩断,然后粉碎。每一根箭矢都断成了数节。那附带这射出的贯穿天地的动能也一起被粉碎了。
“没有尽责啊,我。”
裴易澜甚至没有看清男人的动作,可是他确实挥剑了。
被男人的剑舞清洗的战场上,传来他的低语,那是从所有尸骸的最底端发出的吼声,明明是低语啊。
“我没有等到守护好那盛世啊,殿下。”
那低语里,饱含着啜泣,那是悔恨是对自己的责备。
“殿下。”
男人抬起头,他的视线与裴易澜相撞,那双眼中的剑意,胜过千军万马。
到底要经历多少厮杀,要砍出多少能取人性命的斩击,才能孕育出那般让人只是注视到了一丝就让人从心底颤抖到无法思考。
“这江山,能托付给你吗?”
……
白步宇猛的抬起头,他察觉到了压迫感,那压迫感从头顶直接盖下,宛如太阳一般毫无死角的压迫感。
“这股压迫感。”
手中紧握的棋子映出光芒。那光芒耀眼的在黑夜中盖过其它所有能发出光亮的东西。
“啊,我知道啊,是和你一个级别的怪物呢。”
……
“怎么了翰君?”
那男人突然和同行的人拉开了距离,他抬起头。
“我,闻到了强者的味道。”
“是久违的能让你兴奋的那种强者吗?”
“没想到啊,赤棋到了现在还有那般强大的人吗?”
……
“开始了吗?”
棋子的觉醒的确是会释放出气息的,但是一般情况下只有距离十分接近的人才能察觉到的,不然每当棋子觉醒就会扼杀掉,那样的战术,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被谁否定了一样。
佑雪看清了那流动的气息,裴易澜胸前的棋子正发出温暖的光晕,很快就覆盖了裴易澜全身。
少年抬手。
寒芒从他的指尖射出,那长剑凭空出现,射出后,在即将脱手的瞬间又被裴易澜反手握住。
“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漫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观者千百人,无不凉惊栗”。
棋子的觉醒大多是从武器开始,掌握着英魂曾真实使用过的武器,然后拟态出英魂的肖像。
最后,从自身开始化为英魂。
裴易澜转手,长剑宛如流水划过周身最后再汇入裴易澜手中。
诗仙李白,草圣张旭。
剑圣。
“裴旻。”
裴易澜低声唤出了那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