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寒总算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目光也就在我的脸上扫了那么一下,便移到了别的地方。
“你现在还没做出什么触碰他底线的事情,他是不会做什么的。况且……想报复你的人多得排起了长队,还用不着他动手。”
江子寒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些话,我听了恼火得厉害。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将方便面盒子放在了茶几上,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江子寒,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么。”
我有些报复似的,故意冷言冷语问了他这么一句,想恶心他,给他添堵。
他倒是极为严肃地拿起遥控器换了电视台,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你指的是哪些事情。”
“各个方面。”
他的唇角似乎轻轻牵动了一下,稍稍侧过脸扫了我一眼。
“有些关于你的事情我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要不劳烦你告诉我一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脸。
他的目光极为通透,眼底的神色也很是凌厉,像是要将一个人就此看穿似的。
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似的,有些发麻。
我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很是无所谓地问了一句:“说吧。”
过了良久,都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可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就黏在我的身上,像是要纠缠到底似的。
我按捺了几秒,最后还是朝他看了过去。
就在他盯着我的后颈看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藏在里面的牌子,忙靠在了沙发背上,欲盖弥彰。
“你之前不是有很多晚礼服么,怎么不穿那些衣服。”
他若无其事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黏在我身上的目光终于移开了。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时间来不及了。就近买了一件,忘记摘牌子了而已。”
“苏秦。”
他很是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尾音略微拉长了一些,听起来酥酥软软的。
我的心尖也狠狠跳了几下,有些发麻。
就在他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我忙将这种不正常的感觉压了下来。
“你明明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为什么在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上很大方?!上个月,有个希望小学的人打来电话,说是你资助的那几个学生上了高中,想来这边上学。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他的声音很是轻缓,说话的语调却极为沉稳,就连每个音节都把握得异常精确。
我扯了一下嘴角,想利用笑容来遮掩一下空虚僵硬的心。
最后发现,根本就笑不出来。
我索性将那些笑容都收敛回来了,轻抿了一下嘴唇。
“那些人,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只是通知你,他们要上学了。恺城的消费水平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借读费也不是你能想象的。怎么,还想养他们吗。”
我用力吞了吞口水,在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质问下说不出话来。
那些记忆在不断翻滚,随时都有溢出来的危险。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着东西就要走。
“苏秦,你确实是够愚蠢的。”
他的话在我身后响起,在心里狠狠撞击了一下,带起了阵阵回音。
我再也无法拿出平日里那尖酸刻薄的样子,来反驳他。
最后还是落荒而逃,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在这些表象下面,掩盖了太多无法解释的真实。
这些事情,是我一直都无法触碰的,一碰,心就疼得厉害。
直到我在黑暗中躺在了床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依然在不断沉浮,就连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半梦半醒间,明晃晃的车灯像是直直地照了过来,晃得我眼睛直生疼。
耳边还有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不真切。
“你爸撞死了人!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苏秦,他们找上门来了。”
“你们一家子都是贱骨头!杀人偿命!”
“继父怎么了!继父也是爹!你们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对!你们不赔钱,棺材就停在你家门口不挪地方了!”
这些乱糟糟的声音像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的海浪一般,气势汹涌地朝我扑了过来,没有半分喘气的机会。
肺里也像是挤了许多海水似的,压得心口直生疼。
那一张张脸,不断在脑海中闪现,看起来异常清晰。
那个厚重的棺材就那么停在家门口,旁边还堆满了花圈。
苏媛颤抖着声音问我该怎么办,那双眼睛里缠绕了许多血丝。
我紧紧顶着谁那扇门,半天不敢动一下,生怕棺材里传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
跳动得太过猛烈之后,忽然没了声音,窒息的感觉冷不丁传来。
周越那张脸冷冷地浮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他朝我怒吼着什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就在我想要听清的时候,冷不丁惊醒。
明晃晃的灯光就这么照着我的眼睛,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就连呼吸都凝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