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整找了他一晚上,硬是从酒店追到了大马路上。眼看着被他带进了酒店,可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
一种懊恼的情绪伴着怒气蹭地蹿了上来,脑袋一阵发懵,毫无预兆地直直跪在了地上,一双锃亮的皮鞋却在这个时候踏入门中。伴随着一阵轻嗤,脚步越来越近。
“大晚上的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江子寒直接越过了我,走到了沙发旁,坐了下去。
我从来没觉得他的声音会这么动听,就连那张玩世不恭的脸都好看了许多,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我没皮没脸地笑了一下:“谁不知道江少能力卓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要是说你受不起,我看折磨恺城也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有资格受到最高礼遇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暗自使劲往起站。没用一分力,伤口就要疼上几分,就连勉强维持着的笑意都有种支离破碎的迹象。
江子寒眉峰一挑,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唇间。就在他伸长胳膊去够桌上的打火机时,我从沙发上拿起了包,在里面刨了刨,翻出了打火机,给他点着了烟。
他微眯着眼直盯着我,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浮现出探究的神色来,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来,目光在我身上游离了一圈之后稳稳地落在我的眼睛上。
薄唇微张,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之后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厚着脸皮冲他妩媚一笑,转过身来将双脚搁在茶几上,顺手拿过了抱枕放在膝盖上。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一阵冰凉的感觉带着钻心的疼忽然从脚底传来,疼得我往回缩了一下,惊呼了一声。
医生像是没听见似的,拽过我的脚继续用酒精擦拭着伤口。悬到嗓子眼儿的心也不停地颤抖着。
疼得我双手发颤,只能抱紧了抱枕,将头偏到一边。
“现在才觉得疼了?”江子寒吸了一口烟,故意对着我,将那些烟悉数喷在了我的脸上拉长了声音,“可惜啊,为时太晚了。”
我皱了皱眉,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只要还知道疼,就不算晚。”
脚心猛的一疼,说话声音还跟着颤了好几下,出了一身虚汗,江子寒的眉心也皱了皱,目光往下瞟去。
眸中的神色变得深沉了几分,站起身来就往落地窗边走。
我伸手去碰放在一旁的包,看了看江子寒的背影,又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顺便将打火机放进了包里。
漫长的二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是在这二十分钟里,我把我这辈子的冷汗一起流完,把能忍的痛和苦都吞进了肚子里,硬是再没发出一点声响来。
当医生将最后一截医用胶带粘在纱布上的时候,我才长舒了一口气,悬起的心半天不敢放下来,有些虚脱地目送着医生离开。
江子寒倚在窗边打电话,说话声音很轻,听不太真切。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整理了一下浴巾,却听见他轻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很轻,甚至还有点柔。
没有对我的记恨,没有嘲讽,更没有不屑。
我愣怔了几秒后才抬起头来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不出半分端倪来,犹豫了几秒才开口问道:“你刚才叫我?”
过了一会儿江子寒才转过身来,向我指了指酒柜的方向:“去,开瓶酒过来,再拿两个杯子。”
我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缓缓将腿放了下来,一步三晃地向墙边的酒柜走去,从里面拿了一瓶他喜欢的酒,抱了两只杯子往他那边走,还强迫自己露出温婉的笑容来。
短短的十几米,硬是让我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每走一步,心上就像是被人扎了一刀,虽不致死,却疼痛非常。
“你的酒。”我提了一口凉气,把倒了酒的杯子递了过去,强颜欢笑地看着他。
修长的指节伸了过来,快要触碰到杯子的时候顿了几秒才彻底接了过去。
我低头帮自己倒了杯酒,整个人倚靠着墙,双腿微微交叉,缓减脚上的疼痛。顺便等着江子寒放话,让我坐回去,哪怕是他进去休息也可以啊。
我双手撑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星空和灯火,空悬的心缓缓落了下来,鼻尖还隐约伴着几缕清浅的酒香。
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却隐约觉得有什么扰动着耳边的长发,登时拧眉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一双幽寒深邃的眸子,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往后退。
江子寒目光幽幽地盯了我几秒,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胳膊,将酒杯递了过来。
我吞了吞口水,不太确定地抬起手将酒杯接了过来,撩起眼皮向他匆匆扫了一眼后端起酒杯送到了唇边。
“苏秦,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个时候。看你这副可怜样,我为什么就一点儿都不心疼呢。”
江子寒俯身咬着牙和我说了这些话,言语间还带着几分凉薄的笑意,严凉的压迫感也一并从头顶上方压了下来。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我这么不堪的人不配让别人浪费感情。”我低头看着杯子里微微晃荡着的酒水,心里没有一分波澜。
前一秒还好好拿着的杯子忽得从手里飞了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酒水撒了满地,又一点一点地被地毯吸收回去,杯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没碎。
我心惊胆战地盯着被江子寒拂掉的杯子,心跳加速,硬生生地将那声惊呼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