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了医院,迎着夜风,他头也不回的问赵明敏:“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不管她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帮助她。”
“她能听见吗?”
“我想,她醒了。”赵明敏坦然答道。
夜风吹过,苏理脚下的步子稍微顿了顿,然后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打开车门,钻进车内。
洪瞳瞳应该已经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了,就算是刚做了流产手术,也总是有一半的精神力坚持着不肯睡过去。
也许她是害怕做恶梦。
毕竟,每个孩子从母亲的腹中被剥夺出生的机会都会让母亲觉得愧疚难挡。
洪瞳瞳在一夜的时间里她断断续续的清醒着。
眼皮疲惫的睁不开,但是脑子里却对周围的环境会奇异的保持着清晰。
不知道是第几次清醒的时候,耳边传来赵明敏久违而熟悉的声音。
他声音温和的一如既往,坚定也是由心而发。
“瞳瞳,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的。”
是,谢谢你,阿敏。
“所以,要坚强点,好吗?”
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坚强,阿敏。
“会好起来的。”
是的,我知道会好起来的。
只是不要让我太绝望的接受残酷的现实。
她很快又昏沉过去,这样断断续续着一夜过去,然后就是拂晓黎明,太阳高照。
病房外面的房间里人流穿梭,有不同的人前来探望,大多是跟陆亚伦有关的人。
林美涵被允许进入病房,看见病床上的洪瞳瞳,假惺惺的担心,眼里流露的悲悯简直跟奥斯卡影后有得拼。
旁边的小护士们看着这大房探望偏房的精彩戏码,一个个全都将眼神不漏声色的聚焦在林美涵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陆亚伦冷眼看着,并不是很欢迎林美涵的探望。
“瞳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昨晚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你吗?”
“我是早上才得到消息的。”
“她现在还在昏睡中,流产让她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
“……那,真是太可怜了。”林美涵垂下眼睫,看着洪瞳瞳苍白的睡脸,“需要我来照顾她吗?”
“不需要,”陆亚伦拒绝她,随后加了一句,“你来了也没有用。”
林美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这么明显的嫌弃让周围的人都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她的不识趣。
林美涵整理了神色才竭力装作从容的离开,陆亚伦的心情十分差,连多施舍给她一个眼神的力气都不愿意。
等人走了之后,他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凝视洪瞳瞳的睡颜。
洪瞳瞳睡的还算安稳,他伸手去摸她的手指,那双小手有些略凉的感觉,他轻轻将她的手抬起来,在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醒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再醒过来。
但是,亚伦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
他是生是死,若是还活着,现在在什么地方?若是死了,现在又葬在哪里?
她愿意一辈子刀口舔血,但是请让她在死前能够解除这唯一的疑惑。
“是不是现在已经醒了呢?”陆亚伦问她。
她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
她是个直率的人,喜欢就会热烈的追求,不喜欢就会直接了当的拒绝。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平静的像是月光下的泉水,明澈而凉薄。
她不说话的沉默着,陆亚伦却难掩这两天来山一样压在他身上的负面情绪。
“既然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打算生下来。”
“所以才会在那天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闭了闭眼,神情冷淡:“这不怪我。”
“那是你的孩子,身为孩子的母亲,你从来都没有打算要保护他吗?”他隐隐激动起来,抓着洪瞳瞳的手指的手都加剧了力道。
那是她的孩子,也是留着陆家血脉的孩子,不管生出来的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他都愿意将那个孩子身娇肉贵的养起来,只因为这孩子是洪瞳瞳的生的。
可洪瞳瞳压根就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孩子怀上的时候她缄默不语。
孩子流产的时候她没有表露出半分的伤心。
这样的表现简直是堪称冷血。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洪瞳瞳任他攥着她的手,即便是手掌的骨头都好像要被他捏碎了,也不皱一下眉头,全身的疼痛都好像穿身而过一样冷淡无情:“我是不是女人你应该非常清楚。”
陆亚伦却是用力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是问你的心肠!”
“心肠?”她移开视线,看着天花板,无趣的笑了一下,眼神渐渐暗淡下去,长长的睫毛遮住晦暗不明的神色,过了很久,才用微弱又清晰的声音答道,“……我也不清楚。”
这样的回答简直让陆亚伦抓狂。
洪瞳瞳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氛,微微侧头,半垂着眼皮看着他:“不要把责任全都怪在我的头上,要知道,那时候我阻止过你了,我说过不要。”
没错,在那个孩子受到威胁的时候,她也心软的像是要被杀了一样,所以出声阻止他。
可是,他没有收手。
陆亚伦回忆去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想起那晦暗而阴冷的一切,身体陡然就僵住了。
的确在那个夜里,她阻止过。
洪瞳瞳将手从他僵硬般不再施力的手里抽出来:“当做他从没有来过吧。”
那孩子不该来的。
陆亚伦仿佛被她的话刺了一下,阴阴问她:“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