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以来,洪瞳瞳生命的最大支柱就是期盼着与亚伦相见,他当年亲自保证过,等她有了保护亚伦的能力就把她还给亚伦。
然而,他所保证的,却又亲手粉碎了。
把窃听电话转给洪瞳瞳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的保证已经食言,他无法将她再还给亚伦。
“长官,我只是想问问洪瞳瞳的事情。”苏婉是苏理的亲生妹妹,虽然跟洪瞳瞳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但是强手之间也总是惺惺相惜的,如果不是因为赵明敏,说不定她们会成为一对好姐妹。
“她还活着。”苏理回答的简短,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外面的大雨滂沱不止,雨幕朦胧之下,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阴暗里,拔地而起的参天建筑在繁华的H市四处林立,铅灰色的云层在阴沉沉的压下来,几乎触手可及。
洪瞳瞳有些行将就木,大雨之中她从便利店的门口顺手抄了一把黑色雨伞,仿佛祭奠一样沉默肃穆的离开。
就像是一个飘渺的鬼魂,即使走远,只要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冰冷而可怕。
她是一个杀手,双手沾了数不清算不明的恩怨跟鲜血,刀光剑影跟枪林弹雨都时刻会伴随她。
她二十多年里的生活仿佛都是阴暗而孤寂的,然而,生命里唯一出现的曙光却又遥远的仿佛不可触及。
见到亚伦的时候她以为黑暗终于结束了,双手紧握着,心脏火热的跳动着,驱使她飞蛾扑火一般的想尽办法不择手段的靠近他,拥抱她。
到头来,曙光破灭的时候却好像被针扎破的水泡一样轻盈的无可挽回。
AG总部的大楼只有十八层,在这座到处都有高大建筑的城市里显得漠然而严肃。
洪瞳瞳将雨伞收起,像是拿伞时那样不引人注意的将伞放在门口,拖着衣服上滑落的水渍,轻车熟路的步入这座看似防卫松散实则步步危情的大楼。
她的脚印带着水渍串成一串,仿佛幽灵一样无声无息。
苏理在AG多留了十几分钟,办公室里的古董座钟钟锤规则的摇摆着。
时间一分分滑过去。
苏婉临走前轻轻敲了苏理的办公室房门,然后推开半扇门,看见他依然保持着之前她进来时候的那个姿势在看雨,眼里微微划过一点同情:“长官,我下班了。”
“嗯。”苏理轻轻点头,不失风度,云墨一般淡雅卓尔。
“长官您还不下班吗?”往常这个时候,苏理早已经利落走人,然而今天……
“我想,有个人急着见我,我得等她。”他说的淡淡的,却带着十足的笃定,认定了一定会有人拜访。
苏婉微带疑惑,想要开口,却又在话涌上喉咙的时候闭上了嘴。
现在洪瞳瞳危机四伏,总不会找死的自己跑回AG来送命的。
哥哥不会是在等她。
不会的。
她关上门,心头烦乱的离开,却不会看见,就在她从办公室走出十步远的时候,一个游魂般的女子像是一缕青烟一般悄无声息的拧开门,带着她那把爱不释手的军刀眼神冰冷的闪进了苏理办公室里。
她有着卓绝不凡的刀技,那是苏理亲手教的。
她能将刀片像是玩花式扑克一样拿在手里把玩上整个晚上却不割破一根手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洪瞳瞳还是苏理唯一的得意门生。
苏理后来想过,如果开始的时候亚伦就没有出现,那么,他可能不会将这个骨骼柔软,身体协调性极强,还热情如火的女孩调教成一个杀手,他会……把她调教成情人。
一个专属于他的,情人。
当然,他差点忘记了,热情如火只是针对于亚伦,她真的冷血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就正如现在,她的刀刃就指在她的后颈上。
她不会割破你的喉咙,她会直接搓断你的颈椎骨,让你的脑袋跟身体只有一层皮连着。
她这样做过很多次,专业的叫办案人员都觉得寒毛直竖心头大骇。
她接受的任务,从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线索来叫人追查。
苏理被她这样指着,微微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会来把这个食言而肥的人杀了给亚伦陪葬。
“亚伦埋在什么地方?”她冷冷问他。
“你不怀疑我撒谎吗?”苏理轻轻问她,“如果我是骗你的呢?如果陆亚伦真的是亚伦呢?”
安佳亦手指僵了一下,眼神猛地颤动了一下。
她真的希望苏理是骗她的,可是……
“不会的,他不是。”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回想过了,很多时候她都认为陆亚伦是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曾拥有跟她一起印在脑海里的童年回忆。
一个人什么都能掩饰,唯有记忆里触及到内心的微小回忆是无法掩饰的。
陆亚伦从没有任何关于她的回忆,所以,陆亚伦不是亚伦。
“其实你可以偶尔天真一次,你可以想着亚伦没死,这样……或许你就不会太伤心了。”苏理目光平静转过身来,那把刀就这样指在了他的喉咙上,“你应该记得,杀手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能哭的,你一定哭过了,不然也不会不长脑子的回来,还愚蠢的拔刀指向我。”
洪瞳瞳垂下眼睛,没有否认。
也就在垂眼的这一瞬,苏理突然发难,将她的刀锋一转,把她整个人拉入怀内,用冰冷的刀刃毫不留情的抵住了她的大动脉。
她还来不及思考,房门突然被猛地一脚踹开。
她大惊,是谁敢踹苏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