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书包里的课本和作业本,我们什么也没有。撕掉雪白的作业本我很舍不得。但喜庆却打开自己的作业本,“哗”地一下撕掉了将近一半的纸张递到我的手里。他说,反正老子要这玩意也没什么用,一学期也写不了几个字的。我就用那些雪白的作业本的纸擦血,但血还是不停地从那长长深深的口子里流出来,我就把那团纸抓在手里,全都按在了肚皮的伤口上。
我没有像心里遗憾地想得那样很快地死去,但肚子上的伤口很长时间才好,而且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第54章
后来,我们被那面目憎恶的女老师不停地赶出教室。刚开始,我们还算老实地站在教室门口的外面,在火热的太阳地里罚站。不久,我们就会悄悄地溜走。
我们在戏台的周围无所事事地闲逛,我们不敢跑得太远,怕附近的村民看见了告诉我们的家里人。后来,喜庆干脆在衣服的兜里揣着一副扑克牌,只要我们被赶出教室后我们几个人就悄悄地躲在高大的戏台后面阴凉的角落里打“升级”或玩“捉娘娘”。有时在出牌的间隙仔细端详上面手拿权杖的王者形象时,我的心中会突然地出现我的父母日夜操劳的清晰的形象,他们给我寄满了希望,而我却在这里无奈地哄骗着他们和自己时,暗暗的悲伤会差点儿让我掉出泪来,风儿在我们的身边四处蹿动,扑打着我手中微微颤抖的扑克牌。
有一次我们被罚出教室的时候,碰见了几个年纪大一些的高年级的学生,他们也是被老师罚出教室的。他们叫我们跟着他们到附近的知青楼上去玩,我们就跟着他们去了。
知青楼在当时是一座规模很大的两层青砖楼房,是我们生产大队为从城里来下乡的青年学生们盖的。由于我们这里的条件较好,每个劳动力最高时达到了令人骄傲的八毛四分钱,它是生产队每年在年底按照全年的生产收益情况计算出来的,每年会有所不同的。盖楼时人们响应了伟大领袖的号召,以为这些青年学生会永远地扎根农村,所以为他们盖起了这座在当时规模宏大的楼房。在刚盖起来的时候,它众多的房间里曾住满了来自很多城市的热血青年而人声鼎沸,显得生机勃勃。但几年后它已是人去搂空,在我们去玩的时候,它已显得冷冷清清,很多房间房门紧锁,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只在几个房间里住着不多的一些神情凄惨的城里青年学生。他们对我们这些顽皮地爬上他们楼顶上的学生不管不问,面容灰暗地懒得张口。
当我们爬上那宽阔的楼顶上的时候,我们心中被那随即而来拔地而起的新奇感觉所充溢着,我们在上面不停地追逐嬉闹着玩耍。最后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将我们招呼在一起,他好像是他们中的头儿,他从身上掏出香烟来,自己用洋火点燃了一支,然后很仔细地给大家发了几支。他们高年级的学生两人一支烟,而我们这些跟随着他们的低年级的学生,四五个人才得到了一支烟。那是我第一次抽香烟,高年级的学生为我们演示着抽香烟的方法,我抽第一口香烟时,嗓子眼被呛得很难受,差点儿流出眼泪来,我为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无知而感到有些羞愧。我小时候曾在舅爷家偷吸过舅爷的旱烟,当时也是那样的感觉,但嗓子眼都是火辣辣的。我在心里暗暗地比较着它们的不同,很快地习惯了那种吞云吐雾的感受,我们每人一口轮流地很珍惜地吸着。
那个发香烟的高年级学生,一边神气地抽着烟,一边开始向我们问话,他微笑着问我们:“男人的男字怎么写?”
“那还不简单,田字下面加一个力字。”大家都这么说。
他听完以后,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笑得更厉害了。过了几分钟,他比较郑重似的给大家说:“那只是老师教给你们的写法。我从我爷爷的古书上发现了不同的写法。”
大家听后,都比较奇怪,就很感兴趣地问他:“什么写法?”
他刚开始不说话,只有些神秘地不停地微笑着,大家都感到有些着急,不停地问他到底是什么写法。
最后他就:“就是一个光着肚皮的男人露着他下面的那玩意儿。”
大家都隐约暧昧地感觉到了他说的意思,但还是有同学不甘心地问他:“露出什么玩意儿?”
于是他瞅了他一眼,不屑地说:“当然是鸡巴了。”同学们听后,一时感到有些不自在,有些同学的脸臊红了,有些则兴趣高昂地不断鼓动着他写一写。
面对大家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显得更加的神气和沉着,他从洋火匣里拿出一根洋火棍儿,慢慢地在楼顶上的水泥地上划出了一道道白线,他边写边说,“上面就是光着肚皮的男人露出的几根肋巴骨,下面的就是他的那个家伙。”
写完后,大家一看,果然非常的形象。但随即大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相比他露出的肋巴骨的肚子而言,他下面的那玩意儿是不是显得有些太大了?
但他笑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对于男人来说,谁不希望他下面的家伙越大越好呢?”在场的都是男生,大家听了他的话,有些羞臊得脸都变得通红了,有些则显得兴奋地更加活跃起来。
他们开始谈论男人和女人的不同,那是他们在大人们互相开玩笑的只言片语中敏感地觉察到的和时常出现在头脑中幻想的情景。我呆呆地坐在旁边没有吭声,我不屑参与,我觉得他们的谈话都非常的流氓。
“如果男人和女人弄事,就会生出小孩来。”高年级的头儿最后说。为了说服大家,他不得不搬出了他所得到依据,他说:“我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当然书上把弄事不叫弄事,正规的说法是性交。“
我虽然感觉到他说的那些话是那么的流氓和叫人害臊,但它们却挥之不去,深深地留在了我好奇的心里。
只此一次,我再也没有上过知青楼。因为我们换了班主任老师,他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比较和蔼,虽然也罚站,但从那以后我们再没有被赶出教室在外面胡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