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安。”翠亚说,将那包三明治搁在莉亚腿边,问也没问就径自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湖里的大乌贼游到浅水处晒太阳,半透明的巨大触手不时会伸出水面轻轻拍动,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阵阵涟漪。她指着那包三明治:“这给你吃。”
莉亚只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到漂浮在浅水处的大乌贼身上。
“我刚才在餐厅看见布莱克了。”翠亚告诉她。这话成功吸引到莉亚的注意力,她稍稍将脸往翠亚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不过是小的那个。”她补充。
莉亚又转回到几秒前的姿势,点点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偷溜下来,照的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翠亚魔怔似地盯着那枚戒指看了许久,“我听说了你跟布莱克的事,恭喜你们。”顿了顿,她又道:“还有Gigi的事情,我很遗憾。”
莉亚只低低嗯了一声,脸上仍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今天傍晚要去做就业谘询呢。”翠亚说,“我想成为一位治疗师。你觉得孚立维教授会说什么,他会觉得我毫无天赋吗?”
她没有回答。仿佛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之后,翠亚又说:“我把头发给剪了呢。”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翠亚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还记得圣诞节假期当中所发生的那将近十起失踪案件吗?说起来,其中有一位失踪的年轻新婚夫妻里的丈夫,其实和我有着很大的关联呢。”她低着头轻轻微笑,笑得有些悲凉,“原本会失踪的应该要是我跟达尔西,要是没有他们的话。”
莉亚侧过头来,漠然的眼底稍微有了点情绪。翠亚一手抓着自己剪短的发尾,“当时他们──那几个食死人,就这么从后头用力抓住我的头发,我又哭又叫的啊,达尔西没办法丢下我独自一人逃走,只犹豫了那短短几秒就同样被他们给捉住。”她吸了口气,松开手,“差点就要死了呢,要不是那对夫妻出现的话,也许我们早就死了呢。”
莉亚安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抓我头发抓的那个紧啊──那对夫妻当下只得立刻将我的头发给割断才有办法让我逃开,幸运的是我们当时遇到的只有两位食死人,他们没办法在对付那对夫妻的同时再腾出多余的心思对付我们。”
“后来我们这里的情况稍稍占了上风,那个丈夫便让他的妻子趁机带着我们妹弟俩先逃走,自己则独自留下来对付两个食死人。在这之后,当我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照片就已经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上那栏失踪的人口列表上了。”
“他的妻子哭着告诉我们她深以自己的丈夫为荣,并要我们好好珍惜他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回来的我们的生命。”翠亚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他曾经是圣蒙果里头一位深受众人期待的新人治疗师。”
莉亚看着她那头长度仅到耳下几吋处的短发,一时之间突然不晓得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几秒之后,她选择拿起翠亚放在自己腿边的三明治,凑到嘴边就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情况很混乱呢,比想象中的还要来的更加混乱许多。”
“嗯。”
“这算开战了吗?”
“也许吧。”
“我们的父母原先甚至还坚持不让我们回到霍格华兹。”
“人之常情。”
“但是我想回来。”
“嗯。”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莉亚一句话都没回,她知道翠亚一旦问了之后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再继续说下去。
下午的上课钟响了,吵吵闹闹的入口大厅突然间安静了下来,禁忌森林中传来的柔柔鸟鸣声是此刻周遭唯一的声音来源。莉亚默默地吃完了第一个三明治,又忍不住伸手去拿了第二个,然后突然觉得自己也许该发出一点声音让翠亚明白她有在听才好。
“嗯?”
翠亚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我曾经以为自己喜欢过布莱克。”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以为?”
“曾经以为。”她重复,有些刻意的闪躲着莉亚的视线,“但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我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喜欢的,其实并不是男人。”
莉亚皱眉,显然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翠亚又抬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深呼吸一大口,才缓缓开口道:“我无法区分自己对你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其实只是崇拜…”
她嗯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连忙低头咬了口三明治。
“也许只是因为我还没经历过这样的过程,还需要时间摸索。”翠亚低声说,感觉到边上的莉亚正在盯着自己看,“但我明白,和布莱克在一起时的你才是最快乐的。”她让自己微笑,一手撑着半个身子站了起来,拍掉沾黏在制服长袍上的草叶与泥土之后又突然停下动作。“你会因为这样而与我保持距离吗?”她迟疑的看着莉亚。
“没有必要。”莉亚真诚地说,“谢谢你,真的。”
“谢我什么。”
“各方面都是。”
翠亚停下脚步,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也许我应该考虑谭克雷多。”
“他是个好孩子。”树下的莉亚微笑道,“记得吗?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但愿我也不会让他失望。”她指着自己的短发,莉亚笑着摇头。没走几步远又听见她从背后唤住自己,“翠亚。”莉亚也跟着站起身,“我想──呃──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将来我跟天狼星有了孩子,你会愿意成为那孩子的教母吗?”她双肩下垂,眼神里充满着期待。
翠亚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下来。一直到她终于走回入口大厅前的石阶上时,才又突然反应过来,“但愿我不会有真的需要履行这个责任的那天。”她望着莉亚所在的方向喃喃说。
她宁可就这么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也不愿面对当情况走到需要她出面履行承诺时所要承受的那个结局。
莉亚是被一阵直喷脸颊的热气给唤醒的,在午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