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魏府被赶出来之后,她落了一身的病,小香不再出她的小屋,她觉得只有小屋才是安全的,小屋就象妈妈,躺在小屋里就象躺在妈妈的怀里。就这样躺着吧,永远躺着。她不再和任何人说话,她天天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高高远远的天空,看天空上的云,看那云在慢慢的变化,一会儿看出平建,一会儿是李福,一会儿看出妈妈。一天,她忽然尖叫起来,扯破了喉咙的叫,一直叫,一直叫、、、、、、全家人都来了,谁也不能制止她。她疯了,小香疯了,人都说小香疯了,小香
真的疯了,但是幸运的是她忘记了之前在魏府的非常多的记忆,一声解释说她曾经刻意想去忘记这一段历史,所以随着病情的是好是坏,她再也不可能回忆起这段往事了,但对于小翔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有一段时间,小香总觉得自己永远活在了十六岁。平建,妈妈,、、、、、、
小香醒过来时。窗外的石榴树有杯口那么粗了。大哥娶了大嫂也已经分出去住了。二弟出去打工了,愁苦的父亲整日不在家,只有年迈的爷爷天天在家照看着这个家,照看着她。
是的,她瘸了,她疯了。每天都拿着三粒血红的药丸叫她吃。她知道她是疯了,只有有了它她才真正的活着。
她活着,她每天就这样坐在这间小屋的床上望着窗外活着。
春天,石榴树绽开了嫩叶;夏天,石榴树绽开了花朵,红红的,薄薄的,在热闹里反又显出几分落寞来;秋天,石榴树挂果了,压的枝条垂下去;冬天,白莹莹的雪粒子挂了满树的银闪闪。
花开花谢,一年过去,她也象冬眠的蛇,有时蓬蓬勃勃的开着;有时又死寂寂的;一半清醒,一半迷茫。
现在已经是被赶出魏府的一年岁月了,小香看着窗外的那棵石榴树,石榴树也有小碗口那么粗了。老了,石榴树也老了,老了条子也就糙了,花也就稀了,挂的果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老了,真的是老了,石榴树真的是老了。李翰小香是见了不少了。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最体面的是那个小伙子。他什么都好,就可惜是个哑巴。最差劲的是那个老头子,一身肮脏,满头白发,比小香的爷爷面相还显老。但人还精神,一见小香就两眼冒光。气的直哆嗦,手指着媒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香知道也是没有办法,小香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绊脚石。两个弟弟都到了要说亲的时节了。可是家里有个没出嫁的疯姐姐,就象一块破补丁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尤其小弟的那个女朋友都谈了两年了就是不说结婚的事。
小香知道她该走了。可看的紧。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想好了,她开始攒安眠药。她打算攒一百片,吃了就救不回来。就在她攒到八十八片的时候,她等来了他。她的李翰,李家老大。李翰是平凡的,不起眼的出力干活的乡下李翰。可却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一个。爷哥嫂都很满意,对年轻人出奇的热情。小弟一口一个哥的叫,叫的比亲哥都亲。
家里瞒了她的病。只说她出了车祸,腿落下了毛病。好在李翰家离县城有六七十里地,在这县城人生地不熟的,只说在城里找个零活干,没想到招了这个亲,李翰显然很快活。
小香想说什么,被嫂子狠狠在腿上掐了一把,她的手脚也就软了。再说小香想自己也是个女人,总也不能白来这世上走这一趟,怎么说也要当一回新娘子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能给家里去了她这个负担,也算她对爹娘报这养育之恩了。只是可惜了这小伙子。可谁让他这会子就撞上来了呢?想来这也是上辈子注定的吧。
老天真的待她不薄啊!小香想着往事,看着外屋和家人说话的李翰,她的心里充满了柔情。哥,小香在心里叫着,哥,这辈子小香欠你的,下辈子再托生小香还做你的妻,伺候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
混乱而短暂的回门在小香一家的热情招待里很快就过去了。一对新人也要回去了。临走时,抓着李翰的手,一个劲的叮嘱,嫂子暗地里又偷拧了小香几下子,叫小香多长几个心眼。
家渐渐的在视线里远去了,最后只剩下的一个孤独而又模糊的影子。小香知道她已经不再是这家里的人了。、
娘家人伺候烦了她,也打心眼里看不上李翰。这不是嫁,这是娘家人在把她使劲往外推呢。小香知道她什么也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还有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李翰了。他将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坐在李翰的车后座上,她轻轻把脸伏在李翰并不宽阔的背上,在心里叫一声,“哥,你可不要不管我,我只有你了,哥?”
三婆婆一家对她都好的不得了。怕她是城里人,吃不惯乡下饭菜,就在小锅里单给她炒菜;怕她在屋里呆着闷,妹妹常扶了她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妹妹还邀了村上的小姐妹,叽叽喳喳围着她说话。
公公给她做了条拐棍;李翰出去干活,多会回了家,脸都不顾得洗,就先到屋里看她一眼,多会怀里不是摸出个枣来,就是摸出个杏,塞到她嘴里,看着她吃,自己眯着个眼笑。小香觉得她是幸福的,这会儿就是死了也没白来这世上一趟。
可小香也是恐慌的。她夜夜醒来,偷偷捏着衣袋,药是吃一粒少一粒了,眼看就要没了。临来时,嫂子说过一段时间让小弟给送来,让小香不要给李翰说。反正小香一个月有一个银元的低保补助,用来买药还能顶得住,月月按时让小弟送来,能瞒一会是一会。小香知道娘家人是指望不上的。
事是早晚要说的,人人都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可是小香也依恋眼下这日子。她不敢想象婆家人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想,也许去娘家闹事,也许会赶她走,也许是、、、、、、她是该死的人,眼下这幸福是梭子里的布能织多长是多长,可药不等人。今天再吃三粒,就还有九粒了,三天的清醒,三天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