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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夫人之死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快不行了,”一位女仆慌慌张张的神色迈着大步走出厢房,走在后花园的路上,便碰到了李府的管家,上前说明了原委,管家也面带心伤地转向东阁楼。
东阁楼上,远远望去正有一个年近半百,体格肥胖,肚腹前突的商绅在品茶听曲,周围的八位女子正是他的姨太太。
因为他是闻名上海滩的富豪大亨,又是盛记商会的会长,这就不免得要参加一些上流社会的聚会。最近,他又纳了一个小妾,是一位二十二岁女子,也是他的八姨太,想也是为了在上流社会中攒足面子,在人前显摆一下他的艳福和家资吧。
魏老爷挪了挪檀香凳,仔细地托着下巴欣赏着这一位芙蓉面,冰雪肌,袅袅娉娉,犹如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的八姨太太,看着她那曼妙婀娜的腰肢在跳着舞,魏老爷时不时面带微笑,而其余的七个姨太太去拿眼神瞟着八姨太,其中两位眼带妒火,鄙夷的眼神现于脸上。
魏管家来到香阁楼,也管不得许多,上前走近魏老爷的面前,要是搁在平时,他是决不会打扰到主子的兴趣的,只不过此事重大,不容不禀。
-八姨太看到李管家步履仓促,心怀不安,这会儿舞也跳不下去了,面带怒气说道,有什么事,没看见老爷正在欣赏曲调吗,身作下人却这么冒冒失失。
-魏老爷子却笑道,春红,不得无礼,李老管家己在我府第从清朝败亡,辞去了湖广总督的管家的工作就跟了我,己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可谓尽心尽力,兢兢业业,劳苦功高。
旁边的七个姨太太也在窃窃低语,有的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狐狸精,仗着老爷的恩宠,竟肆意妄言……有的说,李老管家进魏府之时,你家娘亲还不知在那一处穷乡僻壤勾引汉子呢。
就在八姨太双白皙的玉臂轻轻摇动魏老爷的肩头,露出一丝丝娇嗔之态时,李管家盯着高峰插云的胸部的双眼才回过了神,半躬着身子说道,老爷不好了,少夫人她快不行了,您快去看一下。
六姨太此刻正往魏老爷子的口中喂进一颗紫葡萄,听到管家这么说,纤细如蒜的手指便一颤,沾到了他乌黑嘴唇上的汁液,红色细巧的砂壶也从魏老爷子的手中滑落下来,碎片在地上铿锵作响。
魏老爷心一急,向大伙吵嚷道,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儿媳妇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市长交代,她可是陈市长手上的一颗明珠,以后我在上海滩的商界上,又叫怎么立足。
魏老爷子站了起来,对李管家道,少华,少华他到哪里了,快去叫府中的仆人去找他,领他到这里来,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子弟。说完又夺过五姨太从凳子旁拿过来的手杖,稍加用力,也拿五姨太衣襟上的扣子给带下来,
五姨太年轻的脸庞明显有一丝丝羞涩,用手赶紧捂住自己高耸的胸,旁边一位叫阿福的仆人看到五姨太浮突的胸部,赶紧用一双生着黑气的手捂着嘴巴的手偷笑着,五姨太向他抛去一个媚眼,看似无意却是含情。
稍后李总管便带着府内十几位仆人奔出府门,要去找少爷。魏老爷子则拄着拐杖,和二姨太到自己媳妇的西厢房去了。
西厢房内挂着一幅幅字画,上面是一些诗词
萧萧雨,墙根倚个谁家女?谁家女,披头绿发,任风翻舞。
飞来燕子飘飘羽,问君心里情无有?情无有,斜阳似火,欲心如煮。
眼儿媚•;情人节无望
人生最苦是情痴,聚散总无期。席间酒后,花前月下,难解相思。
楚腰潘鬓千千万,一笑以轻之。问谁堪比:心中白马,眼里西施。
采桑子•;窗前小兰杏花疏影
仙家姊妹临寒舍,袅袅婷婷,怯怯生生。一笑春来满室馨。
低吟楚些阳春曲,汩汩泠泠,仄仄平平。听唱新年第一声。
这是她在无数个寂寞凄清的夜晚,过着活守寡的生活,眼见着自己的丈夫魏少华在外面花天酒地,倚红偎翠,自己无计相挽遛,在以泪洗面的苦楚中写下的聊以安慰的诗句。
虽然少夫人己染病在床,面容添悴但不难看出她平日里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容貌,可就是这么一位有着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的美人儿却长期被她的丈夫冷落一旁,并不是她不懂衾枕薄之欢,实是因为她不肯随意任丈夫为所欲为,所以魏少华只能把他的一腔风流,半晌闲骚寄情于红楼之地,多遗迹于名优乐伶之处。
魏老爷子走进厢房,少夫人也无法起身见礼,老爷子坐在凳子上,仔细询问完了儿媳妇的病后,又想起了几天之前,贵喜药房大夫的话后,才明白儿媳妇的病,实属心病,便道:媳妇啊!我知道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对你有所亏欠,在平日里对你关心不够,没有把心思放在你这一边,等一下,我会叫他亲自到你面前跟你赔礼道歉,你可不能出事啊,不然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啊!
少夫人躺在病床上,失去油遁的头发并没有用发卡扎起来,她蠕动着嘴唇,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姨太站在床铺旁用手帕掩着尖尖的鼻翼说首:儿媳妇啊,要是说不动话,就不要说了,让老爷帮你叠上被子,你先稍事休息,等一下女仆小玉捧来参汤,你喝下后,恢复了气色,有什么事再吩咐下人。
魏老爷子把被子盖到儿媳妇荧荧生光的粉颈时,少夫人忽然回光返照,紧抓着老爷子的大手,雪白的贝齿开合着娇娇肉质的嘴唇,艰苦苦地说道:公公,要是我以后有什么不慎你不要去怪少华,都怪我,怪我不能为魏家生枝散叶,传承后代。说完两眼泛着些些泪光,高举着合成心形的形状,默默注视良久,随之便在半空降下,一个贤良淑慧的美人便己香消玉殒,带着深深遗憾离开了人世。
魏老爷子返回头去看时,不禁泪水夺眶而出,自己聪慧善良的儿媳妇死时竟是不瞑目的,眼角还有一点温热的泪水。
当二姨太徐步啜泣上前,辫开儿媳妇合成荷瓣似的手掌时,竟看到儿媳妇嫩红的中指挂着一块采自高原白河的青玉,不禁又吞声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