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我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刚加气恼,清冷濯濯的男子竟是这样的单纯,他总是为别人着想,哪怕改了自己温和的脾气也是因为别人。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无力回答“罢了,你手烫伤了,我来喂你吃粥好不好?”转身拿起瓷碗,里面的白粥已经没有了热气。
他望着我,眼睛晶亮,无限的欢喜。我没有见过他这样开心的表情,像是温暖的光芒照进了你心底的最柔软的地方。
小勺盛起白粥,没有一点下饭的小菜,每次我送到他好看的薄唇边,他都会乖顺地张开嘴巴吃干净,漆黑含笑的眼睛恍若映入了漫天的星光,灿烂无比,深邃无比。
“好吃吗?”我问他。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粥。”笑靥如梦,真挚无比。
看他吃得这样投入,欢愉,我暗暗高兴自己的厨艺有了长进,以后出了宫我就在平城开一家粥铺只要把白晨摆在门口,生意一定不会差。
“让我也尝一口好不好”我的语气不觉柔和了起来,如同哄幼童一般哄着面前的男人。
没想到白晨连连摇头,将瓷碗抢了过去,“这是倾城亲手熬给我的粥,我不让任何人再吃一口,它只属于我。”语气是不合年龄的稚气与霸道。
看到他不同往常的孩子气一面,不由的嘴角上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宫里的太监弯着腰恭敬谦逊地站在门口等着,直到白晨将最后一口粥吃完他才开了口。
“琴师醒了真好,奴才可以回去报信让皇上放心了。”他喜人一笑,显得八面玲珑。
我扶着白晨躺下,走到了太监的身边轻声问他,“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吗?”表面上平静,可内心里激荡无比,害怕听到鹤骞出事的消息。
“姑娘放心,只是皇上叫我来看看琴师,圣上也在担心”他说完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公公请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其实这一刻我真的很想躲开不去听他下面的话。
“是柔妃娘娘想听琴师的琴声,而且娘娘她念着往日旧情,想要请您回宫见一见你。”
我听清了他的每一句话,却又像是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
“你说柔妃娘娘,我不曾认识什么柔妃……”我扶着门框,一遍遍告诉自己以后有白晨陪着自己,就不要再去想任何人。
他是帝王,他有权利册封后宫,有权利收纳美人,可是我做不到镇定微笑接受这一个事实。
“思姑娘离宫已经快半年了应该是不知道的,以前皇后身边的绝色美人王柔姑娘受了皇宠,早就封了妃位,难道皇上他没有告诉你?”
我摇头,脑子里轰鸣一片,望着庭院外渐起的秋风才知道天时已经变了,物是人非,只有我还停在过去的记忆里。
过了几日,我随白晨入宫,半年的时光里宫中变了许多,又似乎不曾变过。远远就能听到欢笑的声音,高大的楼阁我在宫中时从未见过。白玉为栏杆,琉璃为瓦,上等的桐木为柱。宫中任何女子都不曾得到过这样的盛宠,为了王柔竟不惜劳民伤财,为她建造出这样奢华高大的楼阁。
我抬眼费力地看去,被晶莹的石柱折射的光辉刺得睁不开眼睛。身边站着的白晨也停下了脚步,蹙起眉头望着这座华美新建的楼宇。
领着我们去见王柔的太监显然有些得意,看到我们吃惊的神色,指着楼宇说道:“你们现在知道宫里最得宠的人是谁了?皇上是真心宠爱柔贵妃,不然也不会花费这样大的力气,为她建造这么一栋堪比天穹仙阁的楼宇出来。甚至现在连皇后娘娘也要忌惮柔贵妃几分。你们好好表现说不定能得到柔贵妃的赏识,也能获得不少赏赐。”
“多谢公公提点”我的笑容苦涩异常,我原以为鹤骞是真心待我的,将我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可是看见这栋楼阁之后我才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爱的不是我,或许不止我一个,他既然这样宠爱王柔,那么之前对我的那些好又算作什么?
灰白的面色落入白晨的眼帘中,他左手抱琴,右手握住我的手,“倾城你还在意他?”
我点点头,记起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又连连摇头,“在意他又能怎样?他还是选择了别人,我不过是他在乎过的女人之一罢了。”
白晨伸出手指摩挲过我的手心,温暖的动作让我放松下来,“说不定不是你想的这样,或许濯宣帝真的爱过你。”
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白晨露出灿烂的笑容,“无所谓,就算他爱过也只是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像后宫其他的女人一样,留在深宫里等到头发都白了只为了见他一面。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如果我们能忘记对方,一起放手或许才是一件好事。”
白晨看着我,目光闪动有着怜悯与宠溺,“不论他对你怎样,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他的神情太过于真诚,像是在起誓。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白晨,不知道怎样对待这一份誓言般的承诺。
“天下女子何其多,我不会是最好的那个,白晨你明明没有必要为我……”
他松开我的手,白衣一闪已经行云流水地走到了我的前面去了,“不会,我的天下只有你一人,朔月等你记起一切的时候,你也许会明白我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声音随风传来,我只听清了一些,却不知他一再提起的“朔月”是谁?
走到楼阁下面才看清牌匾上面鹤骞提的字,“花柔天下”。我无声冷笑起来,之前的自己太傻了,花一样的王柔才是他的天下,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我的位置。
“进去吧”太监在一旁小声提醒。
这一刻我才明白“近乡情更怯”的含义,故人近在眼前,可是我失去了勇气见他们。鹤骞坐在里面,依旧是靠窗的位置,慵懒闲适地看着手中的竹简,床边放着一盆吊兰和御书房中的布制很像,只是陪在他身边的人变了。
白晨抬脚走了进去,抱着古琴行礼,“白晨见过圣上。”我跟在白晨的身后,出现在鹤骞的书桌前,行礼道:“宫女思倾城拜见吾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