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鱼双目之中陡然射出一道亮光，直接射入杨忠眼中，杨忠身躯剧烈一震，眼神慢慢恢复，意识在凝聚，终于看到了身前的杨小鱼，却显得不可置信，杨忠略显佝偻的身躯猛然跳起来，蹦到杨小鱼近旁，一把抱住杨小鱼，大喜而哭道：“阿凯你回来啦，你回来就好，咱不稀罕什么大家闺秀，也不要钱财，只要你过得安稳，回来就好啊。”
杨小鱼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任由杨忠抱着几个呼吸，一抹怒色出现在脸上，身躯微微一震，一道圆罩明光陡然将杨忠的身躯逼开，杨忠受力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有些茫然了，看着杨小鱼。
“杨忠，我念你养育这具肉体有功，不与你计较，但你莫要得寸进尺。”
杨忠仰着头，嘴巴张张合合，脸上满是震惊。
“我并非杨小鱼，我乃远古时代的神灵，因为遭遇劫数才陨落，不得不游荡无数纪元之后转入轮回，酝酿无数载，转世为杨小鱼，现在记忆苏醒，我就要回归，此来，是为了这具肉身养育之功对你进行封赏，以我剑帝之名，赐尔兽神神位，管制天下神兽及兽类，与我魔界同荣光！”
杨小鱼轻轻一指凌空点在杨忠额头，一抹流光微微一闪，没入杨忠额头内，但没有任何变化。
“我重塑魔界之时，便是你成就兽神之日。”杨小鱼手里还抓着那个绝世天才，不便在此多待，这就准备回梦幻无极洞。
但是，突然，杨忠连滚带爬冲过来，抱住杨小鱼的小腿，叫道：“你是我孙儿杨小鱼，不是什么剑帝、兽神，你是我的阿凯，阿凯，不要离开爷爷，爷爷什么都不稀罕，只想你不要丢下爷爷，爷爷错了，爷爷不该同意你下山，你不要丢下爷爷啊，等爷爷死了你再走，爷爷管不了你了，也帮不了你了，看在爷爷把你养大的份上，不要丢下爷爷啊，不要！”
杨忠声泪俱下，脸上皱纹好像一下子多了几十条，瞬间苍老，头发也不知何时几乎全白了，杨小鱼此前还没有注意到，这一低头，花白的头发好像杂草，在夜风里胡乱摆动。
“我不是……”杨小鱼突然觉得自己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再推开杨忠，任由杨忠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小腿。
杨小鱼的脑海里，无数片段画面在跳跃、纠缠，时隐时现，有在星空凭着一柄只看得见剑光的长剑挥洒、纵横的身影，有儿时被杨忠抱在膝盖上用调羹一勺一勺喂食的场景；有大战神界古神的霸气、壮阔的场景，有半夜杨忠起来为自己盖上被子的场景……剑帝、杨小鱼的经历不断在脑中涌现。
杨忠哭喊的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到近，杨小鱼早在院子里随手设下了隔音法阵，倒也不用担心杨忠的哭声传出院子，引来村民。
杨忠的双眼中，左眼是持剑的剑帝，右眼是敦实的杨小鱼，一个神灵，一个猎手，一个几乎没有情感表现的冷酷，一个呵呵傻笑却极重感情的热心肠。
我是剑帝？我是杨小鱼？
杨小鱼在这瞬间似乎迷失了，他这种修为的人，本来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矛盾、迷茫，但杨小鱼、剑帝的记忆还未彻底融合的害处显现出来了，两个人的记忆有些混乱，甚至冲突，杨小鱼一心一意为爷爷着想，但剑帝不会对任何人关怀，杨小鱼的意识里对爷爷的情感完全爆发出来，剑帝的意识居然抵挡不住。
眼泪无声滑落，侵润嘴里，散发淡淡的苦味。
杨小鱼伸出手摸了摸眼角，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这就是眼泪？我自从宇宙初生，位极神魔巅峰，只知修炼，目的就是统一神魔两界，降服神王，成为至高无上的主宰。神魔时代没有情感，只有利益之争，现在，我居然在这小小的人世间留下了眼泪！微弱的生灵能够在茫茫宇宙出现、生存、繁衍，而强大的存在却一个个陨落，这是宇宙在对我们这些没有情感的存在进行淘汰么？”
“这是惩罚？或许是我们威胁到了宇宙的发展，所以遭到劫数，神魔两族几近全灭！人有情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为何我会感觉不到心在跳动，人没有心跳不是死了么？”
杨小鱼的思绪出现混乱，一下在思考神魔，一下在思考自己，思考人，思考内心。
“我还是纵横宇宙、魔界主宰剑帝吗？”
“一剑来去，天地不能束缚，世界唯我独尊，但现在我的转世之身有了情感，一剑再也无法潇洒来去，剑意混乱，难以大成，究竟是封杀转世的记忆，重回至高剑道，还是保留转身记忆，重塑剑道，重新走出一条大道？”
耳边杨忠的哭喊还在萦绕，杨小鱼的眼泪依然情不自禁滑落，沾湿衣襟，表情仍是一般的冷酷，或者说没有表情。
“我还是杨小鱼，剑帝早已陨落，只残留记忆，但怎么能让一些记忆就将原本的性格完全改变？再出一个剑帝又能如何？恢复修为与神界一战又如何？一统神魔两界、独霸宇宙又如何？漫漫修炼之路何时有尽头？与其一辈子枯燥，不如丰富地活着，即便神王提前苏醒找到我，要击杀我，到时我也不至于饮恨，不至于留下遗憾。”
第十九章魔宗
“爷…爷！”杨小鱼艰难地开口朝跪在脚边的杨忠叫道。
杨忠猛然抬头，眼中泪光闪闪，嘴唇嚅嚅，半响才放声叫哭道：“阿凯！”
“爷爷，阿凯绝不会丢下你，但现在阿凯有要事去做，也许几年就会做完回来，也许要很久，久到这个村子都被风化，爷爷你就在这里等着阿凯回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