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敬忽然顿下来的动作让何蜀西从发热的头脑中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顺着向子敬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被他小心保护的名单。
自己不是放在夹层之中了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掉出来了?
何蜀西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个问题,明明记得自己收好了,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发现。
难道是自己忘记收拾好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回到家时做的事,那时候好像是为了和谁通气来着,大概是那个时候没有收好的吧。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向子敬已经看到了。
他本来期望向子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可是从向子敬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他太天真了。
“子敬......”空气似乎都凝结了,隔了好久,何蜀西才艰难地唤道。
向子敬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他是怀有一丝侥幸的,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误会而已,可是何蜀西的反应告诉他他没有猜错。
“我听你解释。”在何蜀西说出下一句之前,向子敬就抢先说道。
也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当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总比绝交得莫名其妙好。向子敬安慰自己,但是他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
“我......”何蜀西本意是要解释的,可是当向子敬真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又觉得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那样的,不管他怎么辩解,他在设计曾莫却是已定的事实,这是他无论怎么辩解都没办法撇清的事。
“是我做的。”事到如今,坦白可能才是最好的解释。
“还有呢?”向子敬冷着脸,刚刚脸上的迷乱和难以自持都不见了,他又恢复了最原本的样子,冷静却难以靠近。
何蜀西却无法说什么,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
“没有了。”他还是说了谎,他对向子敬的好是真的,他不想让向子敬以为他是为了他自己的自尊心。
其实自从再次遇到向子敬之后,他早就把自己的自尊心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是此时他不想说,他不想让自己的印象变得更差。
“我就信你这一次。”向子敬没有追问,反而是声音温和地说了这么一句,何蜀西惊讶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原谅自己?
可是当他去看向子敬的表情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不是向子敬的原谅,这只是向子敬的梳理,人总是对陌生人格外宽容,不是么?
“我们以后就不要再有联系了。”向子敬很快就恢复到了最初的冷淡。
何蜀西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可是他不甘心。
这么些天的努力,他不想就这样白费。
“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何蜀西几乎是以献祭般的心情问道。
“你明知道我给过你机会的。”向子敬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心是冷的,他原本以为何蜀西是对他好的,何蜀西是不会瞒着他什么事的,现在才恍然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秘密,只有自己是完完全全透明的一个人,自己的什么事他们都知道。
自己在他们面前毫无秘密,自己脱得实在太光了。
这是向子敬经历这么多的欺骗之后得出的最实际的结论。
是他太天真了,就连韩楼都知道放在自己心里一点事。
“是我太错了。”向子敬沉默了良久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话里的哭腔何蜀西很敏感地就觉察到了。
他心里一痛,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也不是他愿意的。
“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事情,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兀自猜测,很有成就感吗?”向子敬看似平淡地质问着,仅仅拽着那张纸的手却颤抖着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现在很生气,很愤怒,很失望,还有很多他不能描述的心情,总之就像是一团巨大的乌云,堵在心口,进出不得,徒增烦恼,现在那乌云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值得他们这样的欺骗。
他和曾莫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以为那是自己最好的时光,以后的时光必将也是如此,可是曾莫后来生生地打破了。后来何蜀西的示好,他也一度怀疑过他的真心,但终究是抵不过光阴的流逝,就在他刚准备敞开心扉的时候,却又发现这是另一场骗局。
可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何蜀西也正是因为他的原因,那些不满才会越积越多,到最后累积成不得不发泄的仇恨。
“不是的。”何蜀西急急地想要说话,向子敬的情绪上来了却挡也挡不住。
平时话很少的向子敬此时话格外地多了起来,“你明知道我喜欢曾莫,为什么还要去对付他?你非要把他整垮才高兴吗?”
向子敬无法去回想那几天在自己为了公司里的事天天忙到夜里的事,那段时间他连觉都睡不好,谁知道最后这一切事情的主导都是何蜀西。
是他以为已经改好了的何蜀西。
可是他错了,何蜀西本性就是那样的,他好不了了的。
“我以为你变好了。”向子敬痛心地说出这句话,“上次绑架韩楼的事之后,我以为你变好了的。”
想自己的指控来得迅猛,何蜀西愣了一下才完全消化他的意思。
听到向子敬的后一句话的时候,何蜀西沉沉地笑了起来,变好?他也以为自己变好了,他曾经一度都想着重新和向子敬在一起之后两人就找个安逸的地方一起过着悠闲的生活,不去想这些是非,也不去管那些有的没的,不去想曾莫,不去想过去的伤害,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显然是他太过理想化了。
可是他有什么错?不过是为了追到自己喜欢的人罢了?难道这都要被谴责吗?
向子敬开口闭口都是曾莫,他何曾想过自己的感受?他什么时候问过自己好不好?他从来都不关心他何蜀西是开心还是难过。
何蜀西越想越难过,对曾莫疯狂的嫉妒超越了欺骗向子敬的不安和难受。
“所以我就该认错?我为了自己所爱也有错?”何蜀西红着眼质问,委屈很深,可是他没办法说,他不想示弱,他不想让自己在这份爱里变得更卑微,“我也以为我变好了。”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忍不住撑住自己的额头,试图遮住自己眼里的脆弱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