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南宫雪赶紧摇摇头,把心头杂念抛诸脑后,先替文敬倒了杯热茶,才以比平常略大的音量说:“动脑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这边还有其他任务想麻烦你代劳。”
“也对。和我相比,小雪你的脑袋机灵多了。”,听到南宫雪这么说,季文敬露齿而笑,感觉就象是个小男孩一样,和刚才认真时的男人形象很不一样。
“小雪,怎么了?”,看着南宫雪的双颊红润,文敬还以为南宫雪积劳成疾,于是伸手到她的额头测量体温。被这么一摸,南宫雪的脸更是直红到耳根,连忙道了句“我没事。”,把季文敬的手用力拨开。
“是这样的。”,南宫雪轻轻拍了自己的脸颊,清了清喉咙,这才说:“我想请你帮我顾着孟克。”
“顾着他?”
“依谣言流传的速度来看,现在的孟克团长无论去哪,都是全平家的头号公敌,再加上许多记者都想从他口中挖到些东西。虽然他今早的情绪看来还算正常,但你也知道,他一向不愿意让人看出自己的喜怒哀乐,难保他是故作镇定,其实情绪已在崩溃边缘也不一定。”
季文敬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此时朝着南宫雪的方向微倾,从她刚刚的言语中,他完全感受孟克现况的不稳定。
季文敬咬着嘴唇、用力点头道:“关于孟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在我还在南竹城的这段时间,我绝不会让他受到流言蜚语影响!”
听他这么说,南宫雪原本苍白得象是生病的脸庞此时才看似恢复点生气。说也奇怪,她常听见官员、厂商,或是承办人员对她拍胸脯保证,但只有眼前这个平常总是吊儿郎当的男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向她打包票保证时,她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安心感。
“为什么我会对文敬有这么强的安心感呢?”,同样地,南宫雪也在心里问自己,但身为一个成年人,她没有把心中疑义讲出来公诸于世的癖好。于是她重新将自己伪装成一位充满信心的干练女性,用冷静的语气说:“拜托你了,文敬。我会在今晚或明早与你联络,到时再交换情报吧。”
“了解!”,季文敬“喔”的一声,一股脑答应下来。并在说完后站起身,打算离开南宫家。只是在雄赳气昂的走出大门后不久,他又重新折回正准备回房间的南宫雪面前,搔头问:“今天还蛮热的,请问待会能让我坐船出去吗?”
“…请便。”,看到季文敬态度的反差,南宫雪不禁露出笑容,随口派了个婢女陪他到码头,让船夫载到南宫家门口。
当季文敬离开南宫府时,此时正值盛暑当头的下午,他坐在用遮阳伞挡住阳光的小舟上,听着身边的婢女讲解着南宫家庭园造景的由来典故,忽然有股自己来到避暑胜地的感觉。然而,沉浸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不到五分钟,船已开到南宫家前的码头。
“麻烦替我向小雪说声谢谢啰。”,季文敬站在岸上,和船上的婢女与船夫挥手,这才坐上公务车,吩咐车夫朝第一重步兵团的方向而去。
第30章紫玫瑰园大火(二)
当季文敬与南宫雪为孟克绞尽脑汁的同时,贬为平民的孟克孤身走往驻所,准备将团长室内的私人物品清空。
路程不过十来分,他却在路上饱受敌视眼光。发现孟克后,民众不只窃窃耳语,甚至有位激动的中年男子从地上捡起石头,试图朝孟克砸去,只是被身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孟克原以为负面情绪是因最近广为流传的流言而起,但在他发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快报,并顺手抄起浏览后,他很快发现事情已完全失控。
看著文中活灵活现的把临时动议的内容,以及自己被攻击的疑点与论述血淋淋地报导出来,原本还对复职抱有一丝希望的孟克顿时发现那细如琴弦的希望早已断裂。
孟克知道,无论再怎么努力,报导对当事人的名誉伤害业已造成,自己在平家恐怕已无立足之地。
在这万般绝望的时刻,他突然想起十一岁时,懵懂无知的自己在一夕间失去所有亲人,被社福机构送到刚从东方家别馆改名为紫玫瑰园的孤儿园时的绝望感。
然而,孟克同时也想起,从那天之后,他便在心里决定,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无论是肢体上的暴力,或是言语上的暴力。
想到此,即使心里早已遍体麟伤,但他再次将眉毛挑高,露出无所畏惧的冷笑,将那份写满不实报导的快报揉成一团,继续抬头挺胸的走下去。
“团长!”
离哨口还有段距离,数名在门前等候,手中拿着小报的年轻团员在见到孟克后,快步迎上前问:“小报里头的内容都是真的吗?”、“您真的要离职了吗?”
“先不管小报写的是真是假,但我确实已经不是团长了。”
孟克拍拍右手臂的衣袖,原本缝在衣袖的团长臂章已经拆下,胸前的荣誉勋章也已缴还,显示自己不但已非第一重步兵团的团长,甚至连团员也不是。
听到这里,团员纷纷安慰孟克。当知道下任团长将由平浩诠这个从没当过兵,与军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贵族接掌后,更是大声咒骂平家政府的无能,甚至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虽然在心中很是赞同他们的说法,但碍于现在的尴尬身份,孟克若是一个失言,只怕会引起更进一步的文字狱,因此他只是耸耸肩,用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态度看着眼前的大汉们飙着粗口。
在数位忠心队士的簇拥下,孟克缓步走在营地,就像例行巡视似的走访每个角落。每探访一个单位,跟在他身边的团员也自发性地聚集成众。当他走进团长办公室时,几乎整团团员都已在他的身边,阵仗看来很是吓人。
“团长,您回来了。”
走进办公室后,只见幕僚长韩飞、以及平时负责基层常、政务的两位大队长都穿着便服,一见到孟克马上立正,向前任长官行军礼。
“你们今天好像没有放假吧,怎么大白天的都穿起便服了?”
韩飞拿出一封上头写着“退休信”的密封信件交给孟克,敬礼道:“老夫这个月刚好到了可以领退抚金的年纪,因此想趁着团长离职的机会,一起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