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Ja那句少碰杯中物所言非虚，酒柜内琳琅满目的名酒都没有饮用过的迹象，只是当作收藏品好好地摆起来放。戎香把注意力转向吧台附设的小冰箱，里面放着一手百威啤酒——这是唯二看起来有在喝的饮料之一，因为已经少了两瓶。另外的饮料是百事可乐。
戎香此时对Ja的好感度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峰。
他觉得他不小心就要爬过断背山了……
大家都说百威淡的跟水没两样，不过自己原本就不是吃重口味的，至于可口可乐都去死吧，百事才是王道。有同样品味的男人，肯定可以相处得很好，戎香有预感自己绝对可以跟Ja成为忘年之交……至少在爱上同一个女人之前都能当好朋友。
应该不会发生这种鸟事吧。
正当戎香胡思乱想之际，另一场针锋相对已经悄然上阵。
“甚善、甚善。魔人间的对谈，雏鸟不该参予其中。”
在他眼中，我还只是雏鸟啊？戎香不由得苦笑。
“那么……彼此都是老兵了，以老兵的方式来打招呼怎样？张先生。”
“我没兴趣。”
家豪冷漠地回绝掉Ja的提议。
“那是来谈生意？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以很肯定的跟你说就生意上来看……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好谈的，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浪费时间在已成定局的事情上打转呢——混极道的小哥，帮个忙，也给我一罐百威。”
戎香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百威扔给Ja，罐装啤酒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到Ja手中。家豪则是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室温因为尴尬跟若有似无的焦躁缓慢上升，气氛的转变让戎香发现这个道场里面不只有他们三个……就算没其他人在也有监视魔法，因为有复数以上的视线在关注此地。
大概是董事会或是幕僚团，但都是些小角色，能够让心里的动摇搞得跟大象踏步般容易察觉也算是一绝了。
惟有家豪仍然像座不知溶解的冰山，就算碰了个大钉子，却连一滴冷汗都没流。
戎香事不关己般地啜饮着啤酒，带着足以划伤人的微笑，以旁观者的姿态观赏老人与父亲之间的互动。
已经没多少人敢用这么嚣张的态度跟老爸你讲话了。但这胆大包天的老头子的确有在你面前倚老卖老的资格。
Ja在试探你啊，老爸。
第154章
“我，很喜欢跟穷人做生意。因为他们想要什么总是能够一眼看出来。只要握住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些穷人就会轻易的任我剥削。”
无比丑陋的笑容，有如魔人嗤笑，出现于老者历经风霜的面孔上。
“饿了，就给他们面包；渴了，就给他们圣血；无助的时候，就给他们理想。应许他们在我的领导下会有一个丰衣足食的生活。偶像塑造就是如此廉价，只要有钱就好。我就是他们的神，负责领他们供奉给我的钱，还有赦免他们为此犯的所有罪孽。”
家豪依旧没有反应，连戎香都无法确定老爸有没有在用心听对方说话。
“我们的生意根本不需要谈，我绝对会跟你合伙的。你也是个穷人，既贫穷又可怜，肯定会为我带来莫大的利益，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
身为决策者，Ja很清楚在制定商业战略的时候忽略掉现有的情报，也没做详细的沙盘推演，单靠无法解释的冲动就妄定决策是大忌。
然而，一看到家豪的瞬间，他的心就在跟他吶喊：不可以放过这名男子。对方早已入魔。
是光拿在手上就可以让其他赌客退却的鬼牌。
彻头彻尾的魔人。
法则、战略、经验论，在这种家伙面前通通都是狗屁。他们是为了实现一个愿望而存在的魔物，以精神扭曲常理，奇迹在他们身上只是家常便饭。
看到家豪，就让Ja想起二战。
那也是一场无数入了魔的魔人横行的战场。
在充斥着高强度压力的战场下，他们无暇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只求如何胜利。
思考着求胜。
思考着夺取。
思考着侵略。
而不去思考着如何活下去，没有空去想活着的理由。
心中摒弃了一切杂念与情感，直达一念通神的领域。亦可说是，已经脱离了人类的领域了吧，他们丢弃掉的——在平时很重要却在战场上不必要的——那些会妨碍他们做出错误判断的同情心与不必要的痛楚，就连战争结束后他们都没办法找回来。
难以想象他们只是肉体凡胎，就算下半身被地雷炸飞了，头被机枪轰掉了一块，被击坠了一次一次又一次仍然没有阵亡，依旧可以一边咬着手榴弹一边前进。
对那些魔人的敌人来说，朝自己杀过来的是无法解释、难以理解、无以名状的恐怖。就算射穿心脏也能活动的顽强，与其说奇迹，更象是诅咒。
以最确实的手法结束敌人的性命，寻求早一秒结束战争的做法，只想夺得自己想要的宝物，对胜利感到无比的饥渴，这就是他们——堕入饿鬼道的邪魔，心已枯竭的可怜人们。
那场会谈到此就结束了。
一确定合伙关系，家豪说了一声谢就离开了。完全是一头雾水的戎香跟在他身后，根本不明白刚刚两人做出了什么共识。
后来戎香才懂，在湘死了以后才恍然大悟。
Ja说得没错，他们都太贫穷了。
太贫穷了……
我们都，只有一个梦。
没有其他的事物，来支撑自己的心。
就像只爱着一位女性的食人妖。
就像只坚持着一个信念的精灵。
就像只拥抱一名少女的独角兽。
就像只懂得保护一个家的怪物。
就像只继承了父亲的梦的儿子。
全部都，不懂得也没办法放手，放不开也走不掉。
全部都，在无法脱身的泥淖中沉沦。
全部都，用过分的决心模糊了执著与执迷不悟的分界线。
全部都，活得不潇洒。
错过了能够回头的时间点，所以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子出卖掉一切，把灵魂交到维滕贝格的灰衣修士手中来换取实现梦想的可能性，就算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也要爬到梦想实现的彼端。
就像地狱中不知悔悟的恶鬼，又宛若众神之子般无坚不摧，把阻挡在前的真理与律法全数粉碎。
以令人惧怕的偏执，不断地朝梦迫近。
第155章
真是不可思议……
青词轻抚着微微肿起的脸颊，顺手抹去嘴角边流下的一缕血丝。
自己居然被赏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