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业上虽然不算勤勉,但是凭着些小聪明和临门一脚的运气,晃晃悠悠搭上了重点高中的车尾。第一天报道的时候,父母特意请假开着小POLO送她上学。因为路上堵车,安慕希在离得很远的路口跳下车来,甩脱了唠叨的母亲,她尽显猛女本色接连跑过三个红绿灯,一路直达学校。
踏进教学楼的时候,铃声已经响起。她气喘吁吁得赶到高一四班的门前,讲台上穿着白T恤的年轻老师正在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姓吕,从今天开始……”
“报道!”安慕希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吕老师的讲话,他侧眸看着门口穿着百褶裙的年轻女孩,微微皱眉扶了扶眼镜,“你叫什么名字?”
“安慕希!”她朗声道,然后迎着教室里四十多双探究的视线踏了进去。
吕老师是甫从师范毕业的年轻大学生,被安慕希这样自说自话的行为吓了一跳,原本还想循花名册寻找她的名字,见了这情景也顾不上别的涨红了脸急忙道:“我没叫你进来。”
“你也没叫我站门口啊。”安慕希何等的伶俐,迅速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说辞。
吕老师被这伶俐的小女孩堵了个口不能言。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沉默片刻,不得不作罢得指向第二排的位置道:“好吧,你坐下,下次不许迟到。”
“好!”她依言坐下,对着同桌的女生释出个善意的笑容。
昨天报道,班里人已经大多互相认识。女生与安慕希攀谈了半日,俨然已经能手拉手同上侧身了。
之后一堂课很快结束,吕老师扶着眼镜走出了教室。课间十分钟,除了人进出上厕所,并不见四周的同学交谈。安慕希不适应得看了一圈,幡然恍悟。这个新班级里的同学都是从各个初中考来的,彼此间尚未熟悉,再加上青春期矜持,只有左右桌的人会偶尔交谈两句。
此时,后座的男生叫做武蕴的和她旁坐的女生聊了两句,凑上来道:“安慕希,你是不是家属院里那个安慕希?!”
“你也是家属院的?”安慕希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眼生。
“不是啊!”武蕴摇了摇头。
“我就说啊,都没见过你。哎,你怎么认识我的?”
“你没见过我,但是我听说过你啊,你爸不是那个安XX么。”
“你怎么会知道我爸?”安慕希对他整个人产生了怀疑。
武蕴撑着脑袋晃悠悠道:“因为我爸是你爸下属啊。”
“哦,难怪了。”安慕希点头。
之后武蕴对着安慕希一脸兴味盎然,“你今天怎么会迟到的?”
“睡晚了呗,还能有什么原因吗?”她不经意的答,视线瞥过窗外走道间,穿着白T恤的吕老师和其他任课老师边走边聊,九月的风掠过他的额发,轻轻拍打着镜架。
触到吕老师线条利落的侧脸,是安慕希对青春期生出的第一缕遐想。当然,那个时候的她也知道有这种想法是不道德的,因为,她是学生,是以考卷课本为第一生产力的学生。
此后,在校园里遇上吕老师,安慕希总有些不自然的扭捏之态,似乎和他多对视一秒钟,就会被看出自己眼中的龌龊思想。那时,女生们之间也会流传些关于男生的话题,比如一直坐在安慕希身后的武蕴,就是她们口中频频出现的人名。
好巧不巧,安慕希的同桌康子馨和武蕴是初中同学,熟悉他以往所有的丑事。在那些女生浮想联翩之时,她总会揽着安慕希摇头做惋惜状,“这些人为什么都看中那张臭皮囊呢?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吗?”
安慕希的第一把八卦之火,也是因这缘故燃起来的,她不止一次得追问康子馨,“你和武蕴是不是有超越一般的革命情谊?”
康子馨这时总会翻白眼做垂死状,“是啊,我爱惨他了。所以一开天眼就知道那妖孽骨子里什么形状。”
五月暖风习习,听完了她的言不由衷,安慕希望着头顶的香樟树,抽了抽鼻子,踏出了后来的彪悍之路第一步,“我觉得我喜欢吕老师。”
她的声音被不远处篮球场上的嘈杂掩盖了,“有人摔倒了!”
一片混乱中,吕老师扶着满头是血的少年走了出来。白色的衬衫上染了血色点点,犹似寒梅盛放,妖娆得爬满了安慕希的眼。
第二回青春年少不识愁
医务室里,围了一大堆的人,安慕希拨开重重人群,走了进去,武蕴眼角划了很大一道口子,校医简单处理了下,指使吕老师,“快送医院。”
吕老师回头看到安慕希,有些焦急得说:“慕希,你去班上说一声,今天的语文课自修,和课代表说一声,把上次试题的填空题和选择题答案抄在黑板上。”
慕希,那么普通的称呼,有无数的人这么叫过,唯独从吕老师口里说出来,带了些心跳加速的感觉。
青涩的安慕希垂了头跑回教室,将吕老师的话通知给了班长和课代表。那一节的语文自修课,空前的热闹,大家都在谈论武蕴的受伤缘由。
据说,他是为了一个人。
所以最后的话题直接就歪倒了全民大侦探,挖开了这个人的前世今生祖坟十八代。不过人选太多,也没个集火对象什么的。
于是轰轰烈烈谈了一下午的自修课都没个目标人物,当天放学的时候,吕老师倒是自医院赶了回来。
暗恋,这么完美的一个词汇。那些来不及发生的,憧憬的所有一切关于爱情的美好想往,都融入在这样一个词中。安慕希喜欢这个词,喜欢这个词后面代表的含义和持续的情感。
在春暖花开的那个年岁,安慕希暗恋着年轻的吕老师。
自从那天上课迟到之后,吕老师也记住了她。
那个白衣飘飘,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校园林荫道上的大男孩。高二段考,安慕希的成绩并不十分理想,安父安母原本想了办法,要将她转做艺术生。这样,可以尽可能大的规避高考的风险。
倔强的少女拒绝了父母的安排,执意要在考理科班。即使她的数学并不是很好,但是却梗着脖子一定要上。
所以在此后高三阶段那个昏暗的岁月里,吕老师的声音似是她心中唯一的光源。似乎熬过了那一程,光源就能茁壮成耀眼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