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这伤不可能是她自己造成的。可是眼下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也并不好说什么。最后找了药酒想帮她揉搓伤处,结果她疼得受不了,最后死活不肯再让他碰。
隋益便也只能作罢,在他去放回药酒的时候,苏澈意外发现了他电脑里的相册。其中有好几张是彼时年少时运动会上的照片,每一张都无例外的有她。
甚至还有一张她自己都没见过的,穿着拉拉队服走过主席台的。
隋益回到书房时就见她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他好奇之下绕了过去,却见她在看那些照片。
“这个我完全没见过。”
“宋柯拍的。”他一手搭在电脑桌前,略略俯身与她头靠头,看着屏幕上滚过的那一张张年少青稚的面容。
“宋柯?!”苏澈略略扭头,“谁?”
“你不记得了?”他微微站直了身体,满眼不可置信。
“我……应该记得吗?”她茫然的回望他。
隋益站了起来,有些挫败的拍了拍额际,“好吧,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这不重要。”
“嗯。”她的视线又回落到电脑屏幕上,这一张是隋益5000米夺冠的照片。他比了胜利的手势,她记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他的对面,与这镜头的主人站在差不多同样的方位。
“这张照片,我是看到你笑跟着笑的。”他俯身揽住了她。
“你记得啊。”她眼里有雾气萦绕。
他轻轻滑过她的眼角,眼神温柔,“我还记得,那时候拿着那条手环质问你什么意思。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是别扭,我只是想亲耳再听一句,你说喜欢我。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特别讨厌。之后你跑出去,天上下了大雨,我不放心想跟出去的。但是,被老师拦住了。这些年我有想过如果当初我没有听老师的话跟着你跑出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后来的懊恼和离别了。”
“那天?!你想跟着我出来的?”苏澈眼里不单有晶莹的水汽还有意外和怔愣,十年前的那天她和老师争执,而后碰到他,拿着她偷偷塞在他书包里的那条情侣手环过来兴师问罪。她冷了心,跑出了学校,遇上了那场初春的大雨,也遇上了张竟天这个恶魔,从而揭开了他们四个人这十年的生离死别。
她失措反手将他搂住,靠在他腰间泣不成声,“隋益,我好想李瑞哲。”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困在那个噩梦里,活得像是个行尸走肉。没有过去,亦寻不到未来。
俯身搂紧了她,隋益轻道:“他会知道的。知道在这个世界,还有人挂念着他。”
鼻端发涩,他轻轻舒了口气。最后,她哭的累极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隋益小心将苏澈抱回房间,跟着蹑手蹑脚回到书房,唤醒了休眠的电脑。回到了闪存盘的界面,大大的密码待解。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房间的方向一眼,跟着就在键盘上轻轻点击了几个数字。0417,苏澈的生日,当最后一个数字键入后隋益敲了回车,界面上密码正确四个大字异样的刺眼。
文件被顺利打开,看了其中两个EXCEL文档,隋益就发现了端倪。
他本就是做财务这块的,看出这些数据都是财物相关。连着又看了几个文档后,他笃定这份记录里的都是张竟天新公司的财物状况,却似乎和他负责的部分不同。
将闪存盘内容复制之后,他调开了自己手边的公司记录,比对之后不自觉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里面的居然是公司的假账记录,前面的每一笔,在最后的这个文件夹里都有记录照片,有些甚至还是电话录音。
苏澈虽然没直接说过闪存盘是哪里来的,但从午间那通电话隋益便知道是张绍生那里的。
此前张绍生和张竟天就因为公司发展理念相悖当面起过冲突,而后张竟天想动用董事权利弹劾总裁张绍生。两人手上股权分别是33%和36%,按照正常程序,张竟天只要联合超过40%的股份就可以动用董事权对张绍生发起否决。幸而被张绍生及时发现端倪,买通了一些小股东倒戈,弹劾流产。
这之后就是苏澈出现,再来发生了张绍生的第一次脑溢血意外。她虽然看起来是直接找的张绍生,但最终拍板让她当看护进来的是张竟天。面上不说什么,私下里张绍生却一直都在怀疑,两人这是故意联合起来的。
所以为了自保,张绍生暗地里开始搜集张竟天那边公司涉及经济事务的一些不法证据,以当做将来再出问题时自己的保命符。而所有的证据,张绍生一份放入闪存盘藏在了印泥里,另一份则是在书房的平板电脑里。
这就是苏澈被张绍生严防死守进入书房的真正缘由,只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他若没有这么疑神疑鬼,大概也不会因此进医院了。
隋益看过了闪存盘里的内容,陷入了沉思。
第九十五章股权转让承诺书
苏澈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眼前似是处在一个偌大的空间里,头顶是白花花的天幕,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有李瑞哲的,有安慕希的,有郑文扬,也有何优璇,间或还有婴儿的笑声。
她鼻端开始泛涩,自这混乱的梦境中睁了眼。而后感觉自己被人搂在怀中,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没有挣扎亦没有胆怯,心下一片安定。等着眼睛适应了黑暗,抬了眸看着隋益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正在沉眠,隐在阴影里的眉目舒展,带着些许天真的孩子气。
相隔一年时间的场景再现,同样的房间、床铺,拥着自己的也是同样的人,心境却仿若隔世。苏澈悄然抬了手,去做一件她早就想做的事情。虚空隔着描摹他精致的脸部线条,从饱满的额头,锋利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到薄唇。
然后,她的手突然被凭空握住了。他没有睁眼,只含糊的咕哝着,“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嘛呢?”
“我要走了。”她从他怀里爬起来。话音方落,身后那人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往回带。苏澈眼睛一花只觉得天旋地转,回神之际整个人已经仰面朝天被他按到了床铺上。
暗夜里,他的眼眸似是融着星光,璀璨迷离。
她伸了手去捧他的脸,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哄孩子一般柔声道:“我真的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