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和惠菱本想借着替宋念温清洗的理由进去看一眼,也被李崇德拦下了。
海棠着实不解:“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是说不喜欢我家娘娘吗,怎的如今出了事,倒是上起心来。”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这可是大逆不道!”
海棠顿时便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下去。转而又说起了别的:“也不知王爷现在究竟到了何处,有没有将慧空师太请来……”
正说着,便听门口一阵喧闹,一架轿撵缓缓落下,门前守夜的小厮簇拥着一位身穿僧袍的女子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风尘仆仆的陈夕。
海棠也顾不得叫上惠菱,急忙便迎了上去,激动不已。
“王爷您可算是来了……”
“你家娘娘呢?”
海棠连忙将一行人引入门前,李崇德见了,也不多问,顿时便明白了,连忙入内通报了陈慕。
慧空师太全程一言不发,见了陈慕也只是淡淡的行了个佛礼,便自顾自诊治了起来。
但一旁的陈慕却是满脸惊愕。
他死死地盯着慧空师太的背影,呆愣良久。
直到陈夕上前向他行礼,他这才回过神来,却又是一阵错愕。
“阿夕?怎么是你?”陈慕这才仔细将他打量一番,又望了望其他人:“是你将慧空师太请来的?”
陈夕望了一眼海棠,海棠也颇为紧张的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半晌,只听陈夕说道:“是,臣弟那日正要动身前往江陵,却恰好撞见海棠匆匆忙忙的经过,还将手中的东西撒了臣弟一身。”
陈夕故作轻松的接着道:“询问之下,臣弟才得知,原来是温贵妃娘娘出了事,臣弟又恰好与慧空师太相识,这便自作主张,去了一趟松云庵,请了慧空师太。”
陈慕点点头:“原来如此。”
正说这话时,慧空师太掏出随身带着的药瓶,倒了一粒喂给宋念温,又为她重新把了脉,这才起身。
“师太,怎么样了?”
慧空师太回道:“八王爷无需担心,这毒还未入肺腑,下毒之人所用剂量也不多,服了我这药丸,不消半日便可醒来,醒来后便着宫中太医开一副补气养神的方子,连着服上几月,便无大碍。”
“若是想快些恢复,也可用太医院林太医家的祖传方子。”慧空师太补充道。
陈夕听完这话,愣了愣,却没敢多问,只朝陈慕行了个礼:“既然娘娘已无大碍,臣弟便不久留了,臣弟告退。”
“老身也告退。”慧空师太也道。
陈慕点了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床榻之上。
一整个上午,海棠和惠菱忙前忙后,为宋念温擦洗身子,准备吃食,只等着宋念温醒来。
但不知何时,一直站在窗前的陈慕不见了踪影。
“告诉贵妃身边的那两个宫女,不准和贵妃提起朕去过沁芳宫的事情。”陈慕吩咐道。
李崇德愣了愣:“啊?”
陈慕没好气的望了他一眼:“你当真是老东西了,就连朕说的话也听不清楚了吗?”
李崇德连忙认了个错:“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他最近当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他家陛下这心思了,明明担心的紧,偏偏还不愿意让对方知道……
轻若羽毛的睫毛微微煽动,宋念温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发觉全身都是酸疼酸疼的,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海棠,蕙菱。”本能喊着两人的名字,只是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
不用宋念温多想,便知道自己肯定又遭遇了什么……不测。
趴在八仙桌上休息的两人,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轻微呼唤声,便都跟打鸡血般原地复活。
海棠是摸着眼泪蹦哒到床榻那边的,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在床榻边嚎开,“呜呜,娘娘,你可算是醒了,可把海棠吓坏了!”
紧跟其后的蕙菱姑姑也是哽咽,“娘娘,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听着耳边传来的哭声,宋念温歪了歪头,丝毫不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张口便问,“我这是……又怎么了。”
为何道又,她这进宫左右才不过一年光景,大灾小难得便是不断,而今这难更是百般刁难,她居然不知这灾祸是怎样降临到自己头上的。
真是可悲!
语气里似有嘲弄,蕙菱听着难受,忙将喉咙里的那些哽咽全都咽了回去,面儿上挂着笑,“娘娘,你躺了这些天,怕是身体亏空的厉害,我和海棠早备了膳食,至于发生了什么,等娘娘用完膳恢复了气力再讲也不迟。”
说着,又对着抽噎的海棠敲打了一番,“海棠,娘娘醒了,自然是整个沁芳宫的福气,快快别哭了,伺候娘娘梳洗用膳才是正事儿。”
听了这话儿,海棠才如梦初醒。
她家娘娘这次遭了无妄之灾,一醒来,便询问事情的真相,蕙菱姑姑是怕娘娘伤心,才故意搓磨着不在这档口讲。
海棠一抹眼泪,换上了往日的机灵活泼劲儿,破涕而笑,“蕙菱姑姑说的对,奴婢这就去打热水给娘娘梳洗一番。”
说完,宋念温便瞧小丫头蹦跳着出了寝宫,抬手扶额,“这丫头,欲盖弥彰也不学的像样儿点儿,蕙菱姑姑,你可要加强调教力度了。”半开着玩笑,可喉咙实在有些刺痛,便直道,“姑姑,你扶我起来。”
宋念温有气无力的伸出了手,蕙菱知道,这话儿不止是打趣儿着海棠,同时也将她给算计到了这里头。
可蕙菱不气这小小的算计,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凡她家娘娘能将这从聪明劲儿用在这后宫,也不至于让后宫里那群妖魔鬼怪将自己折磨到这个份儿上。
无奈的将人扶了起来,伺候宋念温穿好衣服鞋袜,这时,海棠也打好热水,端着梨花木盆从屋外走了进来。
将盆子放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海棠便帮扶着蕙菱将人扶到了梳妆台前,福身道,“奴婢这就伺候娘娘梳洗。”
宋念温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只是眼光一掠,瞥见铜镜那张苍白尽于透明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直到脸上多了张热乎乎的帕子,阻隔了目光,宋念温才回转过神来。
一旁的蕙菱可能也察觉到这一茬,待海棠伺候熟悉完毕,便忙扶着人往八仙桌那边走。
宋念温心里微暖,蕙菱姑姑这是在照顾她的情绪,不过,她不在乎,毕竟比这更狼狈的样子她宋念温早就经历过了,也不差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