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点点头，“嗯，我听到了他那边的警报声，是紧急任务。”
顾子衿点了点头，心情忽然有些低落。
过了好一会后，她才又开口，“清婉，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脑，沈清婉却明白她的意思。
她迟疑了下，才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了，凭心而论，我很喜欢柳轩，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可这样的事情，我已经遇上过不止一次了。他是军人，他要护国护民，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感到光荣的所在。只是，我的心却总是提着。说句难听的话，我刚才挂上了他的电话，我甚至不知道，以后我专门为他设的铃声还会不会响起。”
沈清婉脸上第一次带上了迷茫之色，她不想放弃柳轩，却也不想这么担惊受怕的活着。
她的愿望和所有女人一样平凡，日后婚后，家庭可以幸福稳定。
可柳轩这样，能给她稳定吗？
她很敬佩他，也认可他的责任与使命。
但是，她到底也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啊！
她做不到忧国忧民，她能做到的只是将身边的人都放在心上，为他们去筹谋算计。
顾子衿看着她，心中也很心疼。
她慢慢的朝着蹭了过去，然后伸手轻轻将沈清婉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如以前沈清婉在她脆弱时所做的一样。
沈清婉愣了下，很快却又很依恋的靠在了顾子衿的肩膀上。
“子衿你知道吗？在前不久时，柳轩将我拉到了一个群里，那里面是他最好的战友，和战友的女友或者妻子。我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不到二十人，和一些人也很快就熟悉了。但是唯独有那么三四个，我从未见过他们说话，那时我心中就大概有了不太好的想法。”
“后来，有个战友的女友和我年纪相仿，就私下加了我。我试探的和她说起这个话题时，她说那几个人都牺牲了。甚至其中有一个，在牺牲一个半小时前，还在起哄的让她给他们买好吃的，叫了很多声嫂子。结果就那么一会，人就再也回不来了。子衿，我那时手突然都在抖，我那是在害怕啊！”
顾子衿沉默的听着，感觉到沈清婉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心中一阵疼痛。
自小到大，她从未见过沈清婉如此。
沈清婉啊，永远都是冷静又自持，不管何时都能稳住，并且保持头脑清醒。
以前，她有了什么事情，都是沈清婉给她分析利弊，每件事都能给她从各个角度来分析出一个决策来，然后指出最好的方法，引导她去选。
就是这么看似柔弱，实际内心比谁都强大的姑娘，也会有一日在她怀里颤抖。
这让她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沈清婉却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依然在继续。
“那个女孩还告诉我了一些事情，其中就有柳轩他们那次一起去出任务，差点都没回来。她的男友中了三枪，柳轩中了两枪，其中一枪就几乎是擦着心脏边缘过去的。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当时是什么心情，反正我是觉得我的心，似乎是一只大手给攥住了，差点让我上不来气。”
沈清婉说着，手抚上了胸口，回想着那时的震惊。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接近柳轩光荣背后的危险，充满着血腥和痛楚。
那些军人在人前，是荣誉的，是光荣的。
而在那些的背后，他们的生命却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了，他们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保护这个国家和人民。
他们真的值得去敬佩，去尊敬。
但这些更后面一些呢？是亲人与爱人的担忧，眼泪与绝望。
而她也在一刻，严重怀疑她自己是否在一日日的担忧中坚持下去。
“在那天聊天的最后，我知道不合时宜，还是问了那个女孩，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说她和男友是自小长大青梅竹马，双方的父母早已是自己的父母。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已融入了骨血。她和男友甚至认真讨论过，万一有那么一天……她说，她会拿着抚恤金，安排好父母，努力生活养双方父母终老。”
说道这里时，沈清婉眼角有泪水倾泻而下，她哽咽继续道：“在那一刻，我问自己能否做到和这个女孩一样？答案是，我可能做不到。”
225章问问你的心吧！
“清婉……”顾子衿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手也紧紧环住了她的肩膀。
沈清婉没有去擦拭眼泪，她不想擦。
她那时心中受到那么大的震撼都没有流泪。
这会在最重视的人身边哭一场怎么了？
她也想要放肆的哭一场啊！
眼泪一滴滴的顺这脸庞滑落，滴落在脖子中时还带着温热，很快却又变得冰凉，缓缓的从脖颈处滑到胸口。
当冰凉的泪水停在胸前的那一瞬间，那冰凉透过她的皮肤，让她的心都颤栗了下。
“我和柳轩，相互喜爱。我也承认，他喜爱我比我喜爱他多。但这恰好可能会成为，我有一日坚持不下去的理由。因为只有像那个女孩一样，足够的爱，才能不管后果如何。只要人还在时，就一直坚定的牵着对方的手，死也不放开。”
沈清婉的颤抖渐渐停止，唯有泪水还在一滴滴滑落。
“喜欢一个人是要和他在一起，分享所有事情的点点滴滴，看着对方明明幼稚至极也开心。爱一个人是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能放弃，除非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如今，介于这这两者之间，这才是让我痛苦的。走下去，我怕没有勇气，放弃，我舍不得柳轩。他是第一个让我有想要和他走一生的男人，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了。”
“那……那如果你提出，让他离开这份危险呢！”顾子衿声音艰涩，艰难的说道。
“没有可能的，柳轩曾和我说过，因为这份责任，他找到了他存在的意义，他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沈清婉摇着头，拒绝了这个提议，“而且，就算是我勉强让他为了我放弃，那么他还会是那个我喜欢的柳轩吗？我不确定。”
顾子衿重重的叹息，这种事她又能如何帮到好友兼姐姐？
怎么选择都不对，怎么选择都会痛苦。
她代入了一下自己，将柳轩换成了萧遇言。
也许，她以前也会像是沈清婉一样不知道如何选择，会很痛苦。
可经过这次失去孩子后，她想她一定不会放弃的。
萧遇言的照顾，萧遇言的疼惜，萧遇言的痛楚与为她和孩子流下的泪水，都是她不会放弃的理由与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