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后，她就伸出手想要给已经没了气息的陈一航一巴掌，可手掌却在堪堪碰到陈一航脸时停住了。
她手换了一个方向，将床头柜上用药瓶压着的几张信纸拿了起来。
第一张第一行就是她的名字，“子衿，在你看到这信时，我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对不起，昨天我骗了你们。我昨天说我已经治不好的话是真的，我已经被诊断并发了卡波西肉瘤。这是恶性肿瘤，很不幸，我发现的有些晚了，如今已经治无可治。我不想在痛苦中死去，所以在诊断结果出来时，我已经有了自杀的想法。”
“本想在死前给你打个电话的，想要听你骂骂我也好。可却没想到，你能和旭旭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很感谢你，为了让我活下去，说要让我要用一辈子去获得你的原谅。我很开心，你能原谅我。大家哥们这么多年，你在说出那句话时，我就知道你已经可以原谅我了，真的好开心呢！”
“啪”顾子衿眼泪落在信纸上，泅出一大片的痕迹，她赶紧用袖子先去擦信纸，然后又将信纸举高。
“回想我这三十来年的人生，在记忆中只做过两件懦弱的事情。第一件是喜欢了一个人很久，却一直没说。就一直和她用哥们的身份相处着，后来更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另外一件，就是自杀这件事了。我承认我没有勇气继续我的生命，就如同我没有勇气当着你的面，说出我喜欢你一样。”
“其实我有过很多的机会的，记忆最深的一次，就是我们年后一起放烟花时。我费尽心思弄来你最喜欢的烟花，下定决心在烟花绽放最灿烂时，就和你告白。可当烟花如同繁花盛开在夜空时，看着你被烟花映着的灿烂笑脸，我忽然胆怯了。”
“要是我真的说了，你却对我没感觉，那我们还能毫无顾忌的当好哥们吗？后来，我只能在最后一箱烟花升空时，轻声说了句，‘顾子衿，我喜欢你。’不知道该可惜还是庆幸，你没有听见。”
顾子衿手抖了抖，眼前浮现出那一年那晚的烟花和对着她一脸笑意的陈一航。
“一航，你刚才说了什么？”她那时耳边都是礼花升空的响声，只看到了陈一航的嘴动了动，却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我说，烟花漂亮吗？”陈一航大喊道。
“漂亮啊！这么漂亮的烟花，我都是在电视上看过，还是第一次自己放呢！”
“漂亮的话，等以后我们还来放怎么样？”
“好啊！”她手指了下正专注看着夜空的程旭，“别忘了旭旭，咱们三个好哥们一起玩。”
“好……好的。”
顾子衿仔细回忆了那段往事，眼泪落得更急更快。
“陈一航，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
133章我们这是去哪？
顾子衿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浑身都在颤抖，看了一眼安静躺在那里的陈一航一眼，又接着信纸看了下去，“子衿，我以前还为自己的懦弱怨过自己，尤其是我觉得那个宋子辰根本配不上你。后来一想，这人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既然那时错过了你，哪里还有资格评论他人好与不好。子衿，前事不在提，就说现在吧！昨日我看你眉眼舒展，应是过得不错。上次见旭旭，我不敢问，这次亲眼一见，方也放心了。”
“合同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将房子卖了，将公司转让，加上我的存款，也是够了违约金。我知道要是我当面给你，你一定不会接受，所以已经在昨晚直接打到了你的账上，这是我欠你的，还请务必收下。话说到这里，我们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帮我和旭旭说一声多谢吧，能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哦对，最后再求你和旭旭一件事，有空帮我去看看我的父母，我就感谢不尽了。哥们，陈一航绝笔。”
顾子衿看完后，手微微一松，信纸从她的指尖滑落后飘落在地。
与此同时，屋子外面隐隐传来了警笛声。
程旭依旧在痛哭，顾子衿眼神落在陈一航脸上，实在无法接受，在昨天还和他们谈笑风生的人，就要这么永远离开他们了。
回想起昨晚，她还在纠结的该不该原谅。
现在在想，原不原谅还重要吗？
她原谅他，他也死了。
她不原谅，他也不会在知道，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却动都没动。
她已经没了一分力气，陈一航最后玩的这一手，真的让她一点都没料到。
有勇气去死，却没勇气为了爱他和关心他的人和病魔做抗争，努力活下去吗？
顾子衿心疼的似乎都没了知觉，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您好，我们刚才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自杀是吗？”
声音似乎是在耳边回荡，又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让顾子衿有些茫然。
她机械的回头，看着门口穿着警服的两个警察。
室内的阳光照在他们胸前的警徽上，泛着刺眼的白光。
她下意识的想要捂住眼睛，却觉得眼前一黑，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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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救护车中了。
她睁开眼，还很茫然。
这是哪里，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当视线看到程旭和他红肿的双眼时，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她的眼泪再次决堤，朝着程旭伸出了手，轻声唤了一声，“旭旭……”
程旭本来是呆愣愣的坐着，听到她的声音和才伸过来的手，他也急忙伸出手和她的手握住。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时，才发现对方的手上都是一分温度都没有，都冰的吓人。
程旭眼泪又一次的夺眶而出，“子衿，一航他……”
顾子衿痛苦的闭了闭眼，“或许对他来说，他觉得这样是解脱吧！”
程旭没有说话，眼泪一直顺着脸庞往下淌。
“我们这是去哪？”顾子衿看到程旭身边还有一个警察在，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是在去警局的路上，你忽然晕倒，吓坏了我和几位警察大哥。本来是要叫救护车的，后来因为我打的急救电话没挂断。120直接定位过来的，一……一航已经不需要急救了。正好你就……”
程旭说着，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顾子衿看着救护车的车顶，又开口道：“通知家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