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青霜心里自知这皇家宫殿范围内,倘若失了礼数传至长舌的小厮抑或朝堂人士耳里,这一件事便能成为政治攻击的有力武器。于南门家,则能够成为致命伤。
南门青霜暗暗琢磨着,身子却先行一步,温柔得体地屈一屈膝便要给即墨安悦行礼。
“三小姐免礼了,身子如此这般不好若是行礼时出了差错,怕是不等南门丞相来讨个说法,父皇也要替三小姐前来讨个说法了。”即墨安悦虽是用着极其平淡如同诉说家常的口吻,但那冰山的气息却叫人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不知如何是好。
南门奇致早闻这九皇子即墨安悦做事一向心狠手辣,手里有着能够抵挡禁卫军的私人军队,就连当朝上官都要忌惮他三分以免招惹无端的杀身之祸。如今听得即墨安悦这话中口气,果如传言所说一般令人心悸不已。
这样的人,还是不宜招惹。
南门青霜感受到南门奇致腕力的加强,知晓他心里在担忧着即墨安悦的势力,更兼琢磨着这即墨安悦口气并不友好,故而南门奇致才会紧张起来。
“九皇子这是说笑了,这规矩礼数可是不能坏了的。倘若坏的话,怕是不会先怪罪九皇子,而是先来我丞相府向我这颗项上人头讨个说法才是了。”南门青霜口气同样冰冷的让人窒息,虽是处处敬语,可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却是毫不遮掩。
南门奇致听得二人对话皱紧了眉头,嗅到一丝火药味却不知该从何处缓解这份尴尬。
“要听闻南门家三小姐南门青霜才貌无双,今日得见,果真如此。三小姐不仅仅是才貌无双,这心计也真是无双。”即墨安悦一面低低说着,一面不忘观察着南门青霜的神情,见对方仍是未有丝毫反应更来了兴致,“说话的功夫一向是每家千金都应掌握的。本王至今所见所处女子也不少,却未见得有一人能比得上三小姐的冷静大胆。譬如方才在那九五帝尊面前,那么多双眼睛嘴巴咄咄相逼的情况下,三小姐却仍能处变不惊,端起那一杯……”
剩下的估计即墨安悦不过只张了张嘴,却咽下了其他声音。南门青霜当知他的意思,面色一变,原本低头盯着对方脚尖的目光一下子抬了起来看向即墨安悦。
即墨安悦自是满意南门青霜这神情的突然变化,并更对她眸中的冰冷与堤防更绝有趣。
“九皇子谬赞了。”南门青霜一字一句忍耐着内心的冷意,面色变得更加冰冷。
本以为方才那宴会上无一人能够知晓自己假装中毒一事,也认为自己所做之事理当是天衣无缝才对。未料得这九皇子竟能够窥得自己所做之事的真相,看来此人不容小觑,倘若是敌人,那可真是个麻烦。
南门青霜根本不能从即墨安悦毫无表情的面上观察他的内心变化,但如今却是个最好的机会试探他是敌是友,不能放过。
“哥哥,方才我的玉佩落下了,你且先替我取来罢。”
南门奇致担忧着妹妹的身体本欲让小厮去取,却瞧见妹妹面色凝重,自知应当是重要之物,便匆匆嘱托几句赶忙离去。
“这下没了二人,九皇子有什么话大可不必藏着掖着。”南门青霜方才的虚弱尽数不见,狠狠地盯着即墨安悦的眼眸,如同野兽。
“我并没有什么藏着的话,只不过觉得三小姐有意思的紧。”即墨安悦瞧着南门青霜神情的骤变,脸上神色也舒缓许多。
“九皇子,我奉劝您一句,莫言有动南门家的念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南门青霜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而面前的即墨安悦听闻如此,先是一愣,缓过神来竟是扬起淡淡的笑容,令南门青霜一惊。
“我从未有过动南门家的念头。”即墨安悦笑意更深,笑的南门青霜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他即墨安悦既然能够在众多人中窥查到我是假中毒,那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又特意追上来套我话语,却又说自己不是要动南门家?这又是为何?
南门青霜苦苦思索着,却不得而解。南门家从未与九皇子有过瓜葛,九皇子也鲜与皇室有羁绊,简而言之,毫无问题。
“我不过想同自己眼中的奇女子交谈二句,怕是三小姐想多了。”即墨安悦面上笑意逐渐消去,南门青霜苦苦思索着,二人皆不言语,气氛瞬间僵住。
直至即墨安悦淡淡瞥了一眼远方,与南门青霜摆摆手,“既然南门兄回来了,那本王先告辞了。”
言罢,即墨安悦便悠悠然走向远方,未曾回头。
南门奇致小跑而来,见即墨安悦已经离去有些困惑,但又担忧妹妹身体,便催促着妹妹上车离去。
南门青霜看着即墨安悦远去的背影,若有所地摇了摇头。
很快南门奇致跟南门建严等人就出来了,一脸心急火燎的,满是担忧。
南门青霜坐在马车之上,她从马车的窗子向外看去,看着外面的漂亮的景色和道路两边酒家点亮的灯笼,表情却不是那么自然。
事实上,这些景物都没有进入她的眼睛,从自己一坐上马车开始,她就不停地想着今天的事情。
她不是一个傻子,从自己现在接触到的事情来看,想必那个皇上已经对自己家有所忌惮,要是不想丞相府在这个时候从这座城中消失,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她不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同时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只要是自己想保护的人,即便敌人是现在的皇上,她也一样不会怕的。
她是从现代来的,没有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昧想法,只要是她自己不想死,那么谁也要不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的南门青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是很快地退了下去。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外面赶马车的仆人就恭敬地说道:“三小姐,丞相府已经到了。”
南门青霜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挑开了门帘,踩在仆人摆上的小凳子上,缓缓地下了车。
她抬眼望着丞相府的大门,只见自己的丫鬟言瞳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她了,见她下了马车,连忙把披风给南门青霜围好,然后跟在她的身后朝着丞相府中走去。
南门青霜没有去见别人,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现在她有事情要考虑,不想被人打扰。
言瞳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门,然后给她换下了出门的华服,见南门青霜眉头有一点皱,神情并不轻快的样子,就知道自家的小姐可能是不高兴了,她抱着南门青霜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南门青霜正在想着自己的问题,只听见言瞳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却没有听到具体的话,她转过头,微微皱着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小姐你今天出门是不是不高兴,为什么表情这么难看?”言瞳只好又重复了一边。
南门青霜看了一眼言瞳,本来以为自己这个丫鬟是个单纯的,但是没有想到她还会看别人的眼色,也对,作为丫鬟,要是不学会看主子的脸色,之后要怎么活?
她一下子坐在了梳妆镜前,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先回答言瞳的问题,先是吩咐她帮自己把这些复杂的头饰拆下来。
言瞳连忙上前,帮南门青霜把金钗从头上拔下来,南门青霜忍受着头皮传来的痛的讯号,但是口中却是说着跟这并不相干的话题:“没想到你的眼睛还厉害的,是啊!我今天是不太高兴。”
言瞳觉得奇怪,自己家的小姐好不容易光明正大地出去一次,怎么回来之后反而不高兴了,难道是外面有人惹怒她了?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动作着,一边问道:“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人欺负您了吧?”
南门青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自己是什么人,会有什么人这么胆大妄为的欺负到自己的头上,她绝对会将那个人打个半死。
言瞳并不知道南门青霜的心中正在想着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猜测问道。
南门青霜也知道这个丫头是没有什么脑子的,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在这个丫头的面前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是没有想到言瞳居然还担心她被人欺负,这显然是对他能力的侮辱啊!她应该担忧自己欺负别人才是。
言瞳疑惑,这个可能性也不是,那么到底是什么?她一分心,难免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了,南门青霜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自己却说道:“不是我有什么事,我觉得是丞相府有了什么事?”
“什么?”言瞳大惊,丞相府能有什么事情,现在的日子不是跟之前一样吗?难道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她连忙问道:“小姐,丞相府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