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些人奇怪而伴有兴奋的叹声与举动,还不等我发问,金蕊已经为我做出了解答。呃,不对,她也不是为了我解答的。
她眼发寒气的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冷冷的说:“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一听说武林大会要在我们幽居阁举办,恨不得把他们十八辈祖宗都带过来看看呢。”
金蕊说的如此直来直去,这话窜入了与我近坐的宋青钊的耳朵里。他小眼大睁,不禁突来自省之意。许是想到自己无门无派,且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怪笑着望向了身旁之人。
他旁边坐着的乃是一个什么派来着的掌门,今天带了二十来个弟子,全在长廊里妗妗的站着。
我知宋青钊是把这位掌门对上了金蕊的话然后在笑他,可他却不知其意,斜了宋青钊一眼,皱眉扭头。
忍冬听了金蕊的话一笑,又是那种似劝非劝的说:“以前潜月阁主在的时候怎么能容这些粗鄙的人进咱们幽居阁来呢,现在咱们的阁主换了,连规矩也没有了,他们还不得趁机把这里窥个通透啊,只是不要弄坏了咱们的东西才好。”
原来竟是在怪我呢。
我清了清嗓子,又顺手整理了下衣领,然后望向远处,装没听见。
从我来这里以后,忍冬和金蕊与我说话就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攻击我。一开始我想着她们对我不服,所以也便忍了,后来她们越发猖狂,我忍不住就会回她们一两句,后来倒因此培养出感情来了。
而培养出感情来的结果便是,她们更加与我放肆言语,完全不当我是她们的阁主了。
我追悔莫及,但我又是嘴快的人,有什么话当下就会反驳过去,一起头就再难忍住的,而她们也是这样的人。只是金蕊话直,而忍冬总是绕着弯子,可那话中的意思却极是明显的。
幽居阁里的娇人儿们几乎都是这般的傲娇脾性,反显得我柔弱不少。可我是她们的阁主,不能被她们这么压着,这么下来,说不定哪天还被她们造了反了。
看她们现在虽个个矜站在我身后,但却着实没有一颗护主的心呐。若是待会儿谁看我不顺眼了,在我背后捅上一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哎,我就知道这幽居阁阁主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等闲下来了,我得好好让她们归归心,借个什么事警戒她们一下,好让她们对我忠心起来。
没事找事也要让她们对我另眼看待,对,是该这样。
天气已是暑热难减,幸而幽居阁邻水倒是清凉些,但是人一多终归还是难避暑意。这大清早的就已经让人发汗了,众人也有些滋生躁意,没过一会儿就显出了不耐的情绪来。
我见时候也不早了,人也都到齐了,然后与千乘通了个眼神,又向左右两边的‘贵客们’客气的打了声招呼,这才起身宣布道:“劳各路久候,各位英雄远道而来,我一小女子不太懂得什么江湖规矩,若有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
我先按照之前千乘嘱咐的说了几句客套话,然我并不是什么会客套的人,所以这几句话也实在是尽了力了。
我再不知编什么话了,便开门见山道:“天气已经显热,未免大家生乏,咱们就省去那些有的没的,现在直接开始吧。”
接着我又引他们看向湖中的两根木桩,难得正经的与众人说:“这便是你们比试用的较场了。规则很简单,就是一人站一个木桩,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谁先落水谁便输。”
其实对于规则什么的我曾问过千乘该怎么定,千乘却说:“随机应变吧,大致先说几句让他们了解了便可。他们混迹江湖久了,自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他们要想做那些不该做的事,你也是挡不住的。”
我思索着千乘的话,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的大会只为让大家能够一展身手,希望各位不要将你们的私仇带入进来。我相信众位英雄都知道何为点到为止,自然也不需要我这小女子来教你们怎样行君子之风。”
我话刚落音就有人开始冲我发难了。
一人道:“肖阁主的意思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但若真有那起小人行不正之术中伤于人,该当如何?”
不等我回答另一人便又接上了话,道:“若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落水,这又该怎么算?”
“问的好!恕我刚刚话有疏漏之处,谢诸位提醒了。”未免再有人生问我急忙出语打住,然后为他们一一解答,也为之前的话做出补充。
对于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早有准备,我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千乘早先就已经制出的奇毒。
我故意将它举到眼前晃了晃,然后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冷幽幽的说:“这瓶子里面的药相信大家都听说过,或许比我还要熟悉些。要说它跟武林大会倒挺有缘的,当年它跟着我娘出席过一次大会,今天又由我带它出来再次向大家打个招呼。只是这个药究竟会让人怎样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就想着找个人试试看,一解好奇。”
我扫视着众人,见他们看到我拿出这药时已安静不少,又听得我的话后更加乖静了。我可是连毒字都没说出口呢,这些人就已经这样了,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娘当年竟给他们留下如此深的恐惧。
我见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多出一丝防备之意,便又安抚道:“当然了,我也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不会乱伤无辜的。这药只用来惩罚那些习武却不习心的小人罢了,若是有人被发现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那就不要怪我以恶制恶了。”我温婉一笑,“大家一起监督啊,看看今天谁有幸一尝我们家的家传灵药。”
众人听了不语,只左右两边的‘贵客们’呵呵作笑,仿佛这才想起来我其实是一个妖女。
我曾自认为若是我到江湖上闯荡一番,最后定会落个侠女的名号,谁知现在竟被扣上了妖女的称呼,惆怅万分。但师兄却认为就凭我这小爆脾气,再加上这不服输的心性,少不了要跟人动手的,若心中的小恶魔总抑制不住的话,最后还是不会逃脱妖女的名号。
我那个无语啊。
我这脾气是谁养出来的,现在是在怪我咯。
也是,师兄是自我拘束力很强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我这等自我放荡的人是何其的需要别人来严加管教才能修成正身啊。
师兄对自己很严格,但他平日里虽读书练剑那么努力,可却着实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那些努力只为优秀自己,并无以这些本事换求什么名势之意,超脱俗世的很。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的妖女之名是被人给叫出来的,名不副实,可我那非亲生的孪生弟弟子墨却觉得我着实不负妖名,他说我看着就像妖女。
我并没有反驳他,我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个不淑不善不温柔的姐姐,他说我是妖女已经是委婉中的委婉了。
师兄和子墨都这么说我,我也便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朝着那条妖女之道一去不回头。
其他人都只宾着,唯有宋青钊对我豪声笑道:“小妖女真是说笑了,不过我倒不反对你这个以恶制恶的方法。”他与我挑眉。
其他人听宋青钊这么说纷纷沉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似突然感觉自己被推上了贼船一样。但又因为这些话并没有针对到自己,若是有异议反倒会让自己平白惹上对号入座的嫌疑,便也没有说什么,只各有所思的微微笑着。
他们也知道,强龙终是压不过地头蛇的,在我的地盘与我不和,总归不是个与自己方便的事。不过我也没做什么特别不上道的事,也不至于让他们与我一介女流之辈翻脸,那显得多小气啊。
在他们的皮笑之下,我又接着回答起另一个问题:“若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两个人并没有比出高低,那便查看其脚下木桩是否有所下沉,谁的木桩被沉入湖水的较深,谁便是输。”
我面色严肃万分,却忍不住在心里邪恶一笑。
那两根木桩我并没有让人定的太牢固,几乎只是稳稳的放在那儿了而已,这也是为测他们的轻功。若是轻功好的话,那木桩纹丝不动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若是轻功不好,仅仅是往上一站,其身体之重便会使木桩下沉,湖底泥水较软,很容易下陷的,弄不好直接就落入水里了。这可是被我一再亲身验测过的。
我只是与众人讲了一下木桩上的规则,却没有与他们细说,这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吧。通向武林盟主之路自然是要艰难危险又充满意外一些的,不然得的太顺手了,也会失去的很顺手的。
哎,我这操心的命啊,竟为他们考虑的这么长远,太伟大了我。
这幽居阁的女孩子们最初本觉得我乖静,想着应是善辈,不想我竟也有这般邪恶的心机,对我即刻表现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让我无措的很呐。
怎么了,我就是想加大比赛的难度而已嘛。
有难度才能看出强者之所强,有难度才能体现出其身手的过人之处。这样一来也才能让一些只练得三脚猫功夫的人知难而退,因为我可没那闲心让那等上不了台面之人来浪费我的时间。
虽说每个人都想在大会上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但是只有强者才叫一展身手,而那些个不强的只能叫做班门弄斧,不值得费眼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