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秋风,还有倾贵妃的人保护着子墨,我也就不添乱了。鸡鸣之时,我悄无声息的出了门,这个时刻是人们睡觉正深的时候,除非起夜。
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就随便选了个方向牵着小白点离开。我慢慢指导着它,不让它的蹄子踩出声响,稍走远些,才敢上马骑行。
只是这陌生的地方月亮也显得好陌生,它没有认出我,也没有想为我照亮前路的意思。
好黑的街道啊……
小白点,你不要害怕,这路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要闭上眼睛直接……不对,你不能闭眼,得看路。
蜗牛山的夜晚都是繁星点点的,都是蛐蛐伴奏的,都是不吓人的,呜~静静的夜晚只有马小白的蹄子声,显得好空灵。我让马小白快速奔跑,不是担心谁追过来,只是太害怕黑了……
壮着胆子跑了好久,直到天微微发亮,才敢停下来休息。
我将马小白弃在一旁,直接靠着一棵大树定神,或许近来总不得好觉吧,一闭眼就直接睡着了。
“诶?这位姑娘怎么睡在这里啊。”
被话声惊醒,我忙站起来,起的有些急了,有些头晕目眩的,眼前一片模糊。一双手又雪上加霜的在眼前乱晃,还欢笑着问道:“起的猛了吧。”
被人扰醒是我最难以容忍的,只是眼前的不是子墨,可以任我恣意捶打撒气。不过这人也真是的,知道人起猛了还乱晃你的手,甚不厚道。
我揉揉眼,晃晃脑袋,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越来越清晰。
他一身藏青纯色衣衫,腰间配剑,头发用竹簪束着,五官端正。只是,他虽然没有什么可以一眼惊人的地方,但也着实好看,有些亲近感。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自来熟,便不理他,直接去牵马走人。
“小心!”他在身后喊着。
什么小新,认错人了吧。
‘啊’字都没喊出来,就被一根绳子困住我的脚,来不及反应,便被直接失声的拉到了树上去。
原来是小心……
我又忘记用脑子了。
“不是说让你小心了么?”他在下面悠然自得的说道。
我倒看他,想抬起身去抓绳子,好把自己给放下来。只是身子好沉,刚起来就被重重的荡了下去,在空中来回晃悠着,勒的脚脖子都要断了,我痛的直咬牙。想到平时有什么事都有师父师兄赶来,现在却要自己面对,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诶,你别哭啊,我马上救你下来。”
下面那人见我哭,急忙跃身而上,将绳子砍断,我就这样头朝下的落了下去。我紧闭双眼,心想这下真的再也用不了脑子了,突然觉着被一结实的胳膊环腰倒抱着,猛的停下。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双臭脚正摆在眼前。
“不好意思啊,没来得及扶正你。”他说着又将我抱了起来。
我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来,真不知道该谢他还是气他,这人看着倒也舒心,但是行为太闹心。我有些愤恨的瞧他一眼,一瘸一拐的去牵马走人。
“诶~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无礼,连道谢都不会么?”
听他在后面嚷嚷,我依然一去不回头的往前走。
啊,脚脖子好痛,于是便停下直接坐到地上查看伤势。我小心的卷起裤腿退掉些袜筒,看到脚腕深红色的一道印子,不由得心疼自己。又想到平日里被师父师兄那样小心的护着,而现在他们谁都不在身边,连子墨也被我抛弃了。现在竟落得如此孤独,一时感到伤心无助,一时忍不住又掉了泪。
那人跟上来站到前面,很是可怜的啧啧说道:“怎么又哭了?刚喊你小心你不听,很痛吧。”见我不理,他便妄加猜想:“诶?你又不说话又听不见我喊你的,难道是个聋哑人?”
什么?
聋哑人?
什么聋哑人啊,我只是不想理你而已。
我凶巴巴的看他一眼,又低头揉着脚腕伤心。
“你能听见啊。”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蹲下身来看我,又断定道:“哦~原来只是个小哑巴。”
小哑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命运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怎么一碰见这人我就这么倒霉啊,被吊到树上,还被变成小哑巴。算了,遇见你算我命中有此一劫罢。
他叹息道:“小哑巴,你不要哭了,不过一点小痛,你就哭成这样,以后的日子你要怎么挨啊。”
这人为何这么讨厌!
“喂,小哑巴,你……”
“我不叫小哑巴。”我打断他的无礼行为。
是不是以为我不会说话,就想着我好欺负啊,就算我不会说话,难道就可以被人哑巴哑巴的乱叫了么。
他一惊,然后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好气的回道:“你管我叫什么,反正不叫小哑巴。”
他故意说道:“那我就叫你小哑巴好了。”
“子砚。”我怒瞪他。
我可不想有这么个外号,好不容易才适应妖女这个外号,不能在降低底线了。
“子砚,这名字文气,不错不错。”他站起来,背对着正徐徐升起的太阳,在他头顶上微微探出一缕光束,将他与新出的太阳融为一体。
我看着他有些刺眼,便用手遮住额头,问他:“那你是谁啊?”
“我叫伏夏。”他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我们也算有缘,那我就慷慨些,把我研制的绝世灵药给你用吧。你只需把它抹在伤处,马上就会好的。”
绝世灵药?
那到底能有多世,又能有多药啊?
我疑惑的看看他,把那小瓶子接了过来,满怀期待的打开,试着抹了一点儿到脚腕上。
慢慢的,真的感觉不到疼了。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神奇,绳子勒红的深印还是很明显,并没有消失。
我抬头惊喜的看着他,他哈哈一笑:“里面只是些曼陀罗的叶子泥。”
曼陀罗……
我说怎么这么快就不痛了,原来只是被麻醉了啊。
我把瓶子还给他,整理好衣服,站起来,牵马走人。
“喂,小哑巴。”他又在后面喊道。
我回头狠狠的怒瞪他一眼,他轻轻的打自己嘴巴一下,纠正道:“子砚,子砚姑娘。”
我又转过去,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喂,你连谢谢都不会说么?我救了你,还给你用我的绝世灵药……”
“谢谢。”我依然不去看他。
他大步跟上:“子砚姑娘,你这样很不礼貌的。”
是,我不礼貌,你刚刚叫我小哑巴就很礼貌。
见我不语,他又道:“你这一个人的要去哪里啊?看你刚刚一点小伤就哭的不得了的,怎么能只身在外瞎逛呢。万一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蛇虫鼠蚁的,多危险啊。”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啊,我也不是因为痛才哭的,我只是想我师父了而已……
“哎,你怎么又哭了,你这样被人看到了会以为我欺负你了。”他着急道。
我擦擦泪,停下脚步,幽怨的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说话,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你救了我又怎样,我不是谢过你了么,你还想怎么样?”
或许是我的话有些太冲了,他也有些带气:“真是好心没好报,那你好自为之。”说完,便愤愤的往前走了。
呃……
我真是,太不礼貌了……
可那是我要去的方向啊,他往前走了,我去哪儿啊,总不能回头吧。
无奈,我就只好跟在他后面走着。
他突然回头,斗气道:“现在是你跟着我了吧。”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解释道:“我没有跟着你,是你走在了我前面了。”
“那一起走么?”他挑眉问我。
我瘪瘪嘴,默默与他齐步前行。
“子砚姑娘,看你这身打扮也是练武之人,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啊?”
“关你什么事啊。”
“你看你又……”
“对不起,我脾气不好。”我扫他一眼,“那你是出自何门何派啊?”
“我啊,我是残月派的弟子,我们还有一个分派叫残云。残云派是翘楚师叔独立另成的一派,与我们残月派同出一个师门,与我们也算一派吧。”
我忍不住一笑:“翘楚?唔,人中之翘楚,这名字起得不甚委婉啊。”
他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名字嘛,总是带有希望的。”
我道:“那干脆叫状元咯,或者叫将军好了,多有希望啊。”
“说笑了。”他朗声笑道,“你还没说你师出何派又师承何人呢。”
我黯了黯,回道:“我没有门派,只是从小被师父带大,他教了我一些防身的功夫罢了。”可是我没有好好学,说出来怕有失师父面子,便含糊作答:“我师父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不爱为虚名而战,喜欢独来独往,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这样的人才是世外高人呢。”他说着透出一副崇拜的模样。
“哦,是么。”究竟是世外高人还是室外高人,谁也无从知晓了。
从没见过师父认真出过手,我总是说他纸上谈兵,他也从不否认,真假也无从猜测。他常说,武功没有强弱之分,只在人修为高低,所以师兄与我同承一师,却把我远远甩出一座山,让我由衷敬佩。
天气渐渐有些暑性,让人感到一丝乏困,眼皮好累,双脚沉重无力,便又随便找了一棵树靠着闭眼养神。
一连发生这么多事,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整张脸都死灰着。刚刚好不容易睡的沉了些,又被这人打扰,感觉好烦躁。
听见伏夏也走了过来,在不远处没有了声音,想来也同我一样在倚树静息吧。许久,他都没有再说话,我也伴随着清脆的鸟叫声,慢慢的没有了意识,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