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棵松树生在崖边,本就长得不壮,承受墨翠德一个人已是勉强,现在又加个布加迪,自然承受不住而折断。
失去了支撑的墨翠德抱着半截松树继续下坠,他不由自主地放开布加迪,两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落下。
德雷克斯在空中犹自保持着清醒,但他定力和阅历都不够,没法像墨翠德一样不吭声,一路下坠一路嚎叫着,活像杀猪。他有些后悔自己跳崖的抉择,这悬崖估计至少有数百米高。
他一边后悔着一边下落,突然重重地砸在了某种坚硬的物体上。他躺在地上舒活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站了起来,正准备向前走,却发现前面也是无尽的黑暗,于是匆忙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身下,只是一块两米见方的小岩架,自己运气好摔到了上面,幸免一死。他后退几步,贴紧了山壁,准备等墨翠德下来时施以援手。
德雷克斯刚刚站稳,墨翠德和布加迪一前一后地划过夜空。他不知道墨翠德是怎么跑到自己身后的,但也不及多想,大叫:“翠姐!”同时解下自己的腰带,系了个绳圈,准备救人。
墨翠德听到德雷克斯叫声,双手蔓藤齐出,左手的一根射向德雷克斯所在的大致方位,右手的一根卷住了不远处的布加迪。
德雷克斯绳子一甩,卷住蔓藤,双手向后一拽,绳套已然系紧。德雷克斯用力向后拉扯绳子,但墨翠德和布加迪两个人让他一个人来拉多少有些费力。他干脆将绳子的一端捆在火之咆哮的刀柄上,然后将火之咆哮插入山崖之中固定好。墨翠德慢慢收蔓藤,将她和布加迪带了上来。
墨翠德在爬上岩架的第一时间就呈大字型躺卧在岩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既有爬绳子的劳累也有坠崖的恐惧和后怕。
德雷克斯上前将布加迪拉上来。布加迪还在晕着。
“他怎么回事?”墨翠德指着布加迪问,“被人打的?”
“心理素质不行,缺练。”德雷克斯说,“倒是你刚才怎么跑我后边去了?”
“半路上被一棵树挂了一下,后来树折了,我们就又下来了。”墨翠德说。语气里满是死里逃生的惊喜。
“原来是这样。”德雷克斯点点头,靠着山崖坐下,“休息一会,咱们爬下去。”
“下面还有多深?”墨翠德问。
“不知道。不过顺着山体慢慢往下爬,应该没有危险。”德雷克斯说。
“他怎么办?”墨翠德指着布加迪说,“弄醒他?”
“算了,等咱们完全安全了再说吧。”德雷克斯说,“我怕他醒了以后疯掉。”
“那咱们怎么下去?”
“把他捆我背上,我背他下去。”德雷克斯说,“但愿下边能落脚。”
“要不咱等天亮再下去?”墨翠德问,“天亮好看路,也能知道下边是什么。”
“我怕夜长梦多。说不定兽人已经开始搜山了。”德雷克斯说,“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会儿就走吧。”说罢从身上拿出从粮仓里顺出来的干肉,坐在岩架上大吃。墨翠德经过长久的拼杀和逃亡后也颇为饥饿,也分了些肉吃起来。
两人吃饱后,德雷克斯用蔓藤把布加迪捆在后背上,和墨翠德一起向山下走去。山壁虽然陡峭,但上面砂石树木颇多,倒也没有一路滑下的危险。只是这悬崖似乎无穷无尽,爬到后来,两人的衣衫早已被撕得东破一块,西烂一条,都快成渔网装了。墨翠德给自己套了一件藤甲防身,但德雷克斯背着布加迪,不敢再穿藤甲增加重量,结果甚是狼狈。两人手上更是到处破损。
不知爬了多少时候,仍然没有落到平地之上,所幸山势越来越缓,越往下走坡度越大,两人到后来伏在坡上,半滚半爬,轻松了很多。
突然,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墨翠德惊道:“水声!”
德雷克斯也听到了声音,问道:“这里怎么会有水?”
“不知道。”墨翠德说,“我下去看看。”
“小心些。”德雷克斯说,“做个火把。”
墨翠德从身边采些枯枝,用草叶捆在一起做成一根简陋的火把,然后从身上的小盒中取出燃料点燃火把,又取出夜明珠捆在头上,然后摘下布加迪的望远眼镜挂在脖子上,对德雷克斯比了个OK的手势,缓缓向下摸去。
德雷克斯在原地呆了片刻,觉得神困力乏,本想小睡片刻,但满地的岩石和乱草实在不是睡觉的地方,再说背上还趴着个死狗一样的布加迪,就打消了睡觉的念头。他坐在地上仰望着星空,听着远方传来的涛声。
恍惚之间,德雷克斯想起了苏东坡的那首临江仙: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德雷克斯微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他的确够得上“此身非我有”了,不过为了父老乡亲报仇而追杀兽人,一路走来,颇多经历颇多回忆,倒也不后悔,更不想忘却。至于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德雷克斯也不是没想过,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他七老八十以后。
他苦笑着拍了拍脑袋,眼下自己生死未卜,想以后的事情又有何用?他只得一边擦拭着火之咆哮,一边等待墨翠德回来。
不久,一束火光从远处射来,然后离他越来越近,是墨翠德回来了。她对德雷克斯道:“看清楚了!走吧!”
“下面有路?”德雷克斯问。
“不是路,是一条大江!”墨翠德喘着气说,“江水很急,不过可以走。”
“我不会游泳。他也不会。”德雷克斯说,“没有别的路了?”
“不用游泳!有船!”墨翠德道,“快走吧,别让船被冲走了!”
于是德雷克斯站起,也做了一根火把,跟着墨翠德摸索着走向前方。水声越来越大,德雷克斯甚至能感觉到水珠溅在脸上的凉丝丝的感觉。
随着水声的增大和溅到脸上的水珠的增多,两人已行至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石上沾满了青苔,摸上去甚是滑腻,索性德雷克斯拄着火之咆哮,墨翠德拄着一根护手钩,站得还算稳。这块石头突出岸边许多,石下三十多米处便是一条大江,怒涛汹涌,水流湍急。江岸山石壁立,巍峨嶙峋。
德雷克斯望着火光映照下的江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叫做大渡河的地方。但是眼前这条不逊于大渡河的河流却没有熟悉的铁索桥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