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的后面是一块石板,回来的村长将火把递上,照亮石板上一个不易察觉的锁孔。然后村长将钥匙插进孔中,轻轻转动钥匙,咔的一声,石板松动,村长将钥匙抽出,石板向右边滑去,露出了一个精美的木头匣子。
村长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捧出,木质的材料因时光的流逝变得发黑而脆弱。村长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绒布上静静地躺在一本书。
德雷克斯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看见书的第一刻他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抚在了书上。书的封皮被撕去了一半,保存下来的一半又被血染红了一半,仿佛印证着这本书的历经的岁月沧桑。而在那完好的四分之一封皮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大字:雷。
“看看吧,是不是你需要的东西。”村长说。
德雷克斯将已经发脆的古书捧出,翻开了封面。
悄无声息。村长料想中的德雷克斯的大笑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村长等了半天,还是沉默。
他不知道德雷克斯犯了什么毛病,难道是他太高兴了导致休克?还是这本书不是他要的,他太失望了说不出话了?或者是书上的内容太深奥了,他看呆了?还是他……
正在胡思乱想,村长得到了答案。
他听到了声音。德雷克斯背书的声音。
这本古卷和德雷克斯手中的残页同父同母,他在翻开书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页书最下方的一个小小的数字——5。
他的目光再往上看,正是雷动九天第一式的咒语的后半部分。于是他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背起了咒语。
听着德雷克斯叽里咕噜地背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村长担心德雷克斯疯了,轻轻捅了捅他。
“嘎嘎嘎嘎嘎嘎嘎……”村长的手指仿佛按下了德雷克斯的电源开关,毫不间断的狂笑顿时爆发出来,差点弄穿村长的耳膜。
“你没事吧?”村长谨慎地问。
“这书就是我残页的主体部分!我能看懂!真是太好了,太谢谢您老人家了!嘎嘎嘎嘎嘎嘎!”德雷克斯笑得都快趴下了。
“那就跟我走,去把他们打跑!”村长拉着德雷克斯就往外冲。
“别别别啊!”德雷克斯跟着他走出几步才发现他的意图,赶紧甩开袖子,“老大,这书不是拿到就能发挥作用的啊,我还得看呐!这些,喏,这两大篇的咒语都是要背的!”
“哦,书是用来看的啊!”村长恍然大悟道,“我一直以为是用来烧的。”
“靠!”德雷克斯做完简短的点评后继续背书,“您先出去指挥战斗吧,我背好了就出去杀他们!”
“好好,我先走了。”村长把火把插回原处后走了。
德雷克斯到墙角找了一根即将成为火把的木棍绑在刀柄上,向墙上的火把借了个火点燃火把,然后把刀倒插在地上,他坐在刀旁,也就是火把的正下方。跳动的火苗将书页照得透亮,德雷克斯狼吞虎咽地速记着书里的咒语。
此时的村中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前村口处久攻不下的兽人们推来了投石车,漫天的巨石和火石很快就将简陋的木墙工事砸的稀烂,兽族大兵一拥而入,村民们只能依托地形组成最后一道阻击线堪堪地还击着,眼看兽族大兵们就要杀到祠堂。而后村口的巨魔武士大军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弓箭手们都早已弹尽粮绝,他们和一些妇女儿童靠地上的石块进行着困兽之斗,掩护近战人员冲出掩体肉搏,但冲出去肉搏的人很少有能回来的。通常是两三个人才能杀死一个巨魔武士。布加迪已经放下弓换上了弹弓,打出的石子虽然准度依旧,但杀伤力和羽箭不在一个层次上。他身边摆着两个燃烧瓶,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后两个酒瓶,他准备留到最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终于,前村口最后的防线被突破,村中已经没有活人,剩下的几十个人全部聚集到村后,不知所措,兽人从两端夹击而上,一伙人无从躲避,只得聚集在祠堂边,做最后的顽抗。包括村长在内的仅存的三个成年男子挺着长矛站在最前列,后面是拿着丈夫和父亲(儿子)们留下的武器的妇女、儿童和老人。
巨魔武士们一番齐射,这一小群幸存者中又倒下几个人。
村长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跟你们拼了……!”喊罢将手中的长矛像标枪一样投出,刺伤了一个巨魔武士。
“我们只要祠堂。让出祠堂,我们放你们走。”领头的一个兽人说道,“如果你们依然坚守,等待你们的只有死!”
村长没理他。石块夹杂着拖鞋和木棒子从人群中飞出,像长了眼睛一般砸向说话的兽人,这个兽人顿时仰面栽倒。
隐藏在兽人群中的红衣人面无表情地道:“都杀了吧。”
兽人们围上,村民们嚎叫着扑了出去,第一轮交锋,冲出去的村民就死伤过半,后面没伤的村民捡起武器继续扑。
这是一群家园被毁灭的疯狂的人,但他们的疯狂并没有让侵略者后退。
布加迪不顾一切地从兜里掏出火柴点燃了两个燃烧瓶,抡圆了扔进了兽人之中。两声清脆的爆响后几个兽人被炸伤了天,但同时有十几支标枪飞向了他。他立刻向前扑倒,一支标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已经破烂不堪的皮背心和衣服被高速运动的标枪擦裂,他的背上传来一阵剧痛,疼痛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啪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滚烫的液体从他的背上流下,他的意识似乎也随之而逐渐流走。
疯狂的村民和冷酷的兽人依旧在拼杀,喊杀声在布加迪的耳中越来越微弱,他只看到不断地有身影像割麦子般地倒在兽人们的大刀阔斧之下。
他仰望着天空。今夜很晴朗,天上繁星点点,闪烁的星光仿佛是天神对人类嘲弄的眼神一般。
两行咸味的液体从布加迪的脸上滑下,那是他的泪。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结局算什么?这算什么公道?一切的努力,付诸东流。
布加迪抬眼瞪着天空,他很想伸手指着老天爷质问一番,但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