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您可以放心。”严文回道。
李翠想了想才开口:“这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嫁给高富不过七年时间,高富这个人坏毛病挺多的,但是有钱,你知道我们那里穷怕了,所以即便那样,我都没想过要跟高富离婚。”
“林远这个人本来风评还不错,长得也是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是那种很有知识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小镇子里生活。”李翠边说边回忆:“林远的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后来就留着一个女儿跟他相依为命,林远这个人能吃苦,专干苦力活。人倒是吃苦耐劳。”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来了高富的工厂上班,本来也没什么,好好的上个班,那点死工钱,日子困难点,但也能过,谁知道有一天高富看上了林远,之后找了林远不少次。”
李翠脸上有点难为情:“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高富那个混蛋竟然看上了林远,你说那都是两个男人,也不知羞耻,我有次去厂子里找高富,半路撞见高富跟林远说话,听见了几句。”
“高富说,只要林远愿意跟他,他不介意他带个拖油瓶,他会养着林远他那个孩子。”李翠说到这里表情已经有点崩溃了,她连上带着嫌恶:“我们那保守管了,怎么也没想过两个男人还能...”
林奚不自觉的攥着手,她急促的开口:“他们两怎么了?林远答应他了?”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林奚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心里被石头压的快要窒息了一样。
李翠顿了顿恢复了情绪才有继续说:“林远没答应,直接拒绝了就要走,高富不愿意让他走,两个人发生了争执。林远还被高富打了几拳,我看不下去了才踹开门,高富那混蛋看见我之后,吓得不行,这才放了林远。”
林奚脸色渐渐变白,呼吸越发的困难。
“后来高富收敛了一点,没有在对林远做其他的事情,我以为他多少改过来了,谁知道后来...后来...”李翠想到那天的事情,浑身不自觉的剧烈了颤抖了起来,像是收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她伸手捂住眼睛,有些唔错的样子:“我这么多年,一想到那天就能被吓醒,太可怕了。”
林奚心瞬间被提起来,她冲过去攥着李翠的手,指尖都陷入了李翠的肉里:“你看见什么了,到底看见了什么?”
她哪里还有一点点镇定,整个人一点冷静都没有了,严文看她把李翠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住林奚:“冷静,等她慢慢说。”
严文不停的安抚着她,林奚心里升起的慌乱才慢慢被自己压了下去。
“高富那混蛋竟然把林远压在身下...林远身上不少伤,看着挺惨的,我一下子不忍心就冲了进去,帮了林远。谁知道高富那混蛋竟然疯了见谁都打,我从旁边拿了一把剪刀准备恐吓他,谁知道他跟林远争执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冲到我手上的剪刀上。”
“高富...就那么死了...我杀死了高富。”李翠哭着说完这些。
林奚的眼眶泛红,里面全是汹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滑,她崩溃的哭喊着:“那为什么我爸爸被关了进去。为什么最后说杀人的会是他。”
李翠听见爸爸两个字,一下子震惊的看着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没了,她惊恐的看着林奚:“你是林远的女儿,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林奚哭着看着她:“是你让我爸爸当了你的替罪羔羊吗?”
林翠哭着说:“不、不是我,是、是林远主动说的,是林远说让我赶紧离开,他留在这。”李翠想起那天那个场景依旧忍不住颤抖。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个瘦弱的男人,浑身是伤站在一旁冷静的看着她说:“你赶快走,把剪刀给我。”
那时她已经乱了方寸,看着已经死在地上的高富吓得浑身颤抖。
“那你呢?你怎么办?”
他异于常人的冷静,她看着他拿着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她刚才握剪刀的地方,然后自己死死攥着。他转头对她说:“过几分钟你就出去喊人,大声喊,就说我杀了人。”
他明明伤成那样,瘦的身上的骨头都能清楚的看见,他明明是受害人,却还是对她说,让她走说是他杀的人。
那时她已经乱了方寸,只好按照林远说的那样,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哭着喊人说林远抢劫高富争执的时候一不小心杀了人。
等警察赶到之后,把林远直接带走了。之后便判了林远无期徒刑。
李翠攥着手哭着说:“我到今天都能记得他跟我说,等他被关起来之后,对谁都不要提这件事,一辈子埋在心底,谁都不能说。”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谁能想到他,进去不过两年就自杀了。还背了这么多年的杀人犯。”
林奚眼泪成串的往下滴,哭的不行,这就是她的爸爸吗?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明明没有杀人,却背了杀人犯这三个字过了一生,甚至还遭受了那样的侮辱。
林奚攥着手,简直快喘不过气,难受的下一刻就要窒息一般。
许久,她挣扎着开口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不怕我告诉警察吗?说你才是当年的杀人凶手。”
她一开口瞬间就忍不住哭了,她爸爸为了保护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毫不犹豫背下杀人犯这三个字。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怎么能。
“这么多年,我只要一想起当初的事情,就忍不住愧疚,如果我当时说出实情,他不至于被判那么多年的,本来就是高富强迫他在先,他不过是自卫而已,可林远什么都没说,直接承认了判决。”
“我这么多年实在是太亏欠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心觉。”
...
离开李翠家的时候,林奚回身看了她一眼说:“我不会追究当年的事情,当年我爸爸主动承认了,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会尊重他的遗愿。当作刚才没有听过那些。”
李翠哭的说不出话来。林奚慢慢走远,渐渐听不见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