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冰楠回到寄宿的地方,才知道忘记锁门了。他把在家里和宿舍的习惯用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小心的走进去,心里盘算着不要丢什么东西才好。
刚一进门,就感觉大事不妙了。桌子上放的闹铃,早已不见了踪影。床上一片凌乱,背面上有清晰的黑色手掌印。他仔细翻了翻包,衣服完整无缺,500块钱却不翼而飞了。
龙冰楠找房东报告了此事。房东装腔作势的在楼道里大喊,似乎要开董事会。聚集完了所有的人后,他开始询问谁进了这个小伙子的房间。这种询问法无聊的很,起不到一点作用。有谁偷了东西后,又主动承认的。房东这么做,无疑是表明他对每一个房客持认真负责的态度。他这种虚假的把式,三岁的孩子都看得出来。
人群快要散场的时候,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不顾妈妈的反对,冲出来大声嚷道:“我看到了,房东伯伯进了这个叔叔的房间,拿了一只小白兔出来了。”
龙冰楠没想到,安徒生童话里的一幕,完整无缺的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上演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清楚了。小女孩的勇气,他由衷的钦佩。
突然,清脆的一记耳光震惊了所有的人。小女孩委屈的哭着说:“老师说过,好孩子不能说谎话。”“我让你再说!我让你再说!”孩子的妈妈边拍打着孩子的屁股,边抱歉的对着房东向大家解释:“小孩子的话是不能信的,大伙都散了吧!”
窘在那儿的房东,表情极其难看,吐字不清的说:“小孩子就爱撒谎!放心吧,小伙子,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他的这个“放心吧”,鬼也不会相信。他说了多少次“放心吧,楼道里的灯明天准会有人来修”,可结果呢,照旧有一个大婶晚上出门时摔折了腿。
“说真话的人要遭打,讲假话的人却那么理直气壮,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呢!”他陷入了沉思。他觉得只有这段日子,他才真正的在这个世界里活着。这就是生活,苦难的生活,它和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完全是一个不同世界里的生活。这就是程石晶一直生活的世界。
洗刷过后,他静静的走进了小女孩的房间。这是一个大房间改成的小套房。里面放着两张床,一张破旧的餐桌痛苦的夹在中间。看来是硬挤下的。地面上几乎没有落脚的空,到处摆放着畸形的鞋子。床上更是乱的让人无法想象,从床头到床尾摆放的全是衣服。灯很暗,分不出新旧,可他猜也猜得出。有人说农民很穷,穷的连饭也吃不饱。也有人说农民很富,富得有穿不完的衣服。现在他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在理。
他的脚步很轻,小女孩没有发觉。她正在认真的写作业,一笔一划都那么细心,时不时的还用橡皮擦了重新写。小女孩的妈妈正在做饭,不一会就闻到了扑鼻的菜香味儿。他们的晚饭很简单,两个馒头,一碟青菜,一小锅米粥。
她端着菜进外间的时候,看到了龙冰楠。突来的局促不安使她的双手颤抖,她的脸像霜打过的茄子,非常难看。
龙冰楠朝她友善的笑了笑说:“大嫂,我只是来看看您,没什么想法。”小女孩既然承认自己是他的叔叔,他只能叫孩子的母亲大嫂。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大人了。
“老弟,你真的不是因为钱的事找我们的?”细心的母亲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腾出来一小块地方让龙冰楠坐下。
“嫂子,我站着比较舒服。钱的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再为难孩子。”龙冰楠诚恳的说。
孩子的母亲感到得落了泪,接着讲述了他们一家这几个月来的遭遇:我和我的丈夫来这儿已经快三个月了。丈夫在工地上做长工,我打扫打扫卫生,做些零活,孩子送进了幼儿园。一开始,我们一家人还是挺幸福的。但是,有一次,我的丈夫从几米高的架子上摔了下来,小腿骨折,将近休息了一个月。我们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现在还欠房东两个月的房租。哎,你不知道,农村人跑到城市病不起,一病就得花个倾家荡产。现在,孩子他爸不得不忍着痛去上班。而我,白天去找活,晚上在家看孩子。农村的孩子苦啊,吃的不好,穿的衣服难看,有时还要受城里孩子的欺负。仔细想想,城里有什么好呢?为什么大批的农村人还要像鸭子一样往城里跑呢?
听着听着,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他能为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带来什么呢?他现在也是一个无家可归流落在外的孩子。仅剩的五百块钱钱被偷了,晚饭都成了问题。
他迅速的跑回去,把一大堆吃的东西全拿了过来,摆在小女孩面前,激动的说:“孩子,这是巧克力,这是奶糖,这是夹心饼干,全给你的。明天,叔叔再给你买一件新衣服。谁要是再敢嘲笑你,叔叔一定好好教训他。”
孩子的母亲站在那儿,泪眼汪汪的。她想握住这个好心人的手,但是,她有一点担心。她刚做过饭,手还有些脏。龙冰楠却主动紧握她的手说:“大嫂,您放心,到周末我给您介绍一份工作,保准您满意。还有,您的孩子很好,您要好好的爱她,疼她,教育她,但千万不要打她。”说完,他像一阵风一样走了出去。
回到住的地方时,肚子已咕噜咕噜的响。他还从来没被饥饿威胁过,这下终于尝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于是拿出手机看电子书,当看到别人吃饭的场景时,越看越忍不住。最后,他只好向饥饿妥协了,厚着脸皮去找无耻的房东要点吃的。房东倒是很慷慨,毕竟收了人家的大礼,施点小恩小惠也是人之常情。他像讨饭似得从房东那要到一袋方便面,而且还过期了,里面的调料都坨成一堆。他咬了一口,有种发霉的味道。算了,还是不吃了,反正一顿也饿不死。万一吃坏了肚子,非被别人笑死不可。他顺手扔进了垃圾桶。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晚上。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吃不上饭,还要受别人的气。睡不着的时候,他使劲蹬床,不把被单蹬破他是不会罢休的。过了没多久,竟然奇迹般的不饿了。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饿掉饭眼里吧!可惜,他还是睡不着,屋内湿潮的空气使他浑身发痒。他一屁股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他暗想:“在这样肮脏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美丽的月光。他无缘无故想起了程石晶,想起了她传奇的过往。他好像回到她的时代里去了。此刻,他才发现她是如此的美,美丽的面庞,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头发,诚实的笑容,善良的心扉。她就像是鸟不下蛋的地方诞生的一只凤凰,自然纯朴,清新可人。他确信,曾经她是多么令他可怕。长时间的接触后,他才能明白他是多么的需要这样一个细心的人。他多想当着她的面告诉她我已经离不开你了,看她是什么反应。如果表现为害羞的话,说明她的心中也装着一个他。如果她听到这话后惊恐不安,就表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一片善心。他从不会盲目的追求别人,这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高傲性格。他最兴奋的时候就看到很多女孩子为他争风吃醋的时候。这是每一个自以为是的男生或女生共同的特点,其目的就是彰显自己无穷的魅力。当然,我们的男主角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