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她死掉的理由也是从悬崖上摔落,她突然想起这件事。然后又咬牙切齿起来。为了侍女,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身首异处,哭着跟身体说再见。她这么想。
……前提是还有下一次机会。
流着血,以缓慢步伐前进的她,对魔物来说是绝佳的猎物。
魔物的嗅觉比一般野兽灵敏好几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魔物发现。因此她必须先想办法消除血腥味,于是她开始寻找水源。
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她拼命地在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间中前进,但以距离来说,她应该没有移动多远。
幸运的是,她至今还没有遇到魔物,但那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平常的她根本不会把这杂乱的魔物群放在眼里,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些魔物看起来就像死神的使者。
呵……算了,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唯一遗憾的是,看不到那个女人绝望的表情。
她放弃似地闭上眼睛。
眼皮底下浮现的,是快乐的童年时光,以及照顾一群蠢蛋的记忆。
对不起……如果能投胎转世,我希望能到乡下过着悠闲的生活。如果克丽丝也一起的话就更好了。
她想着已经不在人世的侍女,为自己无法报仇雪恨而感到抱歉。不过,再过不久,阿蒂尔海德也会到同样的地方去了吧。她自言自语地消失在树海中。
她闭着眼睛,等待魔物的獠牙撕裂身体的数分钟。
应该会撕裂身体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她心想,自己是不是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于是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耀眼的光芒。
千紫万红的灯光,将周围点缀得五彩缤纷。以比魔物更快的速度奔驰的诡异箱子。混浊的气味,以及难闻的空气。
映在她眼中的,是摩天楼。
高耸入云的巨大高塔拥挤地并排在一起,每一座都卑俗地闪闪发光。走在路上的,是人类吗?他们穿着从未见过的衣服,或是搭乘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每个人都快步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是在作梦吗?还是说,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呢?环顾四周,尽是些从未见过的东西。她的内心,只被困惑所支配。
忽然,她发现刚才动弹不得的右手和右脚,现在都能动了。仔细一看,血已经止住,折断的骨头也完全愈合了。破损的礼服铠甲、碎裂的护胸、脱线的丝袜,全都恢复原状。
……怎么回事?我不明白。这里是哪里?
不知为何,她竟然能听懂路上行人的对话。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仔细一听,他们似乎在谈论工作、酒的话题。和平的对话,实在不像是她平时身处的战场。
她呆站在原地,过了几分钟。
周围有人向一身洋装铠甲、显得十分突兀的她搭话。
晚安,小姐,可以打扰一下吗?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没错没错,小姐你是外国人吗?日文说得真好呢。只要花几分钟就好,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那是个身穿蓝色衬衫、黑色背心,头戴绣有某种纹章的帽子的男子。
他是警察。这毫无疑问是盘查。
现在的阿蒂尔海德,是个独自伫立在夜晚都会、身穿全套洋装铠甲的金发螺旋卷美女。当然十分显眼,会被警察盘查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
我拒绝。你是哪位?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不是像你这种下人可以随便搭话的对象哦?
……仆、仆人?啊……哈哈哈,你真有趣……
突然被初次见面的怪女人当成仆人,警察的脸颊不断抽搐。虽然只是随性盘查,但要是对方一直采取不合作的态度,事情会变得很麻烦。阿蒂尔海德却一如往常,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不过警察似乎也因为阿蒂尔海德那堪称倾城的美貌,而耐着性子继续盘查。
那个,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真烦人……那种事我怎么知道。我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啊,你迷路了吗?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要我报上名字?像你这种仆人?
不、不是啦。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就不会为难你。
就算我要报上名字,也该由你先报上名来吧?
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阿蒂尔海德越来越不耐烦,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一般来说,这种状况就算发生争执也不奇怪,但美女果然很方便。
啊啊,不好意思。我叫佐藤。如你所见,我是警察。
……警察?听起来像是卫兵?
啊啊,差不多就是那样。
差不多、那样?你说话就不能清楚一点吗?
啊哈哈……那么,你腰上的……那是剑吧?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阿蒂尔海德腰上挂着从上一代剑圣手中继承的细剑。对从小挥剑至今的她来说,那把剑是自己的分身,也是灵魂。没道理让一个陌生的,她口中的仆人佐藤某看。
我拒绝。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终于让美女的魅力溃堤。
虽然佐藤一直以柔和的态度应对,但阿蒂尔海德不断失礼又失礼,最后还一脚踹飞他,让他满地找牙,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我说啊!你要是继续摆出那种态度,我也有我的想法哦!?
哎呀,不然你想怎么样?来啊,你试试看。我会把你打趴在地上。
你……!
佐藤气得青筋暴露,正要逼近阿蒂尔海德时,从阿蒂尔海德的前方,也就是佐藤的后方传来女性的声音。
大小姐!?
女性一脸惊愕地望着阿蒂尔海德,喊着大小姐,气喘吁吁地大喊着,急忙跑到两人身边。女性在两人面前弯腰调整呼吸,像是要保护阿蒂尔海德似地挡在她和警察之间。
那个!不好意思,她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
啊啊,没有……请问你是哪位?是她的朋友吗?
是、是的!
这样啊。没有啦,我只是问了她两、三个问题,但她态度很不配合,所以我正打算带她回局里问话……
不、不好意思,她……是个有点遗憾的人。
是……这样吗?她这身打扮呢?看起来很像真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