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杨氏正值青春妙龄,身边却没有一个可心人儿,只得挨着两个老人过活,心下自然也是万般不舒服,因而人也变得古怪起来。平日里在村里就经常说话阴阳怪气,对那些贫困的家庭自然是诸多嘲笑,对那等家境富裕,阖家欢乐的家庭更是嫉妒不已,巴不得一张嘴给人家搅和的家破人亡才好。对纳兰如意这位官家小姐,杨氏初时可谓是又敬又怕,又敬又怕的自然是御史府的权势。纳兰如意初来时,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精细绸缎经府邸的巧手裁缝精制而成的衣服,戴的是李氏送的荧光熠熠生辉的华丽珠钗,再加上纳兰如意生的容貌清秀,虽然不爱说话但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大家小姐气质,这让自诩美人的杨氏看的眼红,心中对这官家小姐嫉妒不已。
哼,要是我也投个好胎,当上官家小姐,穿上绫罗绸缎,必然比这身量不足的小丫头强上千倍万倍!
杨氏哀叹自己的命不好,小时候就出身贫寒吃了不少苦。长大以后嫁了人,男人老实厚道,什么都听她的,本以为这样就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那横行短命的死鬼就这么突然的舍她而去了,留下她呆在这个家里守活寡。公公婆婆虽然对她也不错,家境也算得上小康,可是跟那御史府邸的千金比起来,她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自卑而又不平衡的杨氏自此以后便恨上了纳兰如意。
后来,御史府一直没有人来看过纳兰如意,而纳兰如意后来又饱受张氏虐待,身上稍稍值钱的东西都被张氏搜刮干净,吃的也是些粗茶淡饭,每日都要干许多家务。村子里民风朴实,稍稍知情的人都对这可怜的小姑娘十分同情,东家大妈看她出来洗衣服顺手就帮她洗上几件,西家大婶看她出来放羊便塞给她几个自家烤的土豆。惟独杨氏,对这位落了难的千金小姐的遭遇可谓是幸灾乐祸到了极点。看她出来洗衣服便悄悄的给她洗干净的衣服上踩上一脚,路上遇到她便对她冷嘲热讽几句,直到把纳兰如意这可怜的小姑娘欺负的眼泪汪汪,杨氏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今天,正好在小河边上又遇到了出来洗衣服的纳兰如意。杨氏刚刚因为小事跟公公婆婆吵了一架,把两位老人气的够呛。正是一番恼怒得不到发泄之时,却正巧遇到了来小河边上洗衣服的纳兰如意。
杨氏的丹凤眼滴溜溜的一转,口中笑道:“吆,原来是纳兰如意妹子啊。前几日嫂子我听说你病了,今日可好点了呀?也难怪,你素来是千金小姐的身子,比不得我们那就是干活受苦的命。这不,听说你才洗了几件衣服就累的晕了过去了,你可要小心些呀。”
旁边便有些婆子,妇人掩着嘴巴偷偷笑了开来。
纳兰如意微笑着答道:“纳兰如意这几日不小心染了风寒,这才病了几日。纳兰如意小时候受爹娘怜爱,确实对家务事不太擅长,比起朱家嫂子这种自幼干惯了的自然差的很远。对这些不过没关系,这些活儿干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了。”说吧,她像那些四周的婆子,妇人笑道:“还请诸位婶婶和嫂嫂们多多教教我。”
那些婆子妇人都是些纯朴善良之辈,见纳兰如意温文尔雅又有礼貌的样子,心中倒觉得这姑娘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说起话儿来像一阵清风似的,吹得人心里舒服极了,便纷纷笑道:“姑娘言重了,姑娘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们。我们虽然比不得姑娘有学问能识文断字,这家里的活我们还是干惯了的。”
纳兰如意便调皮的冲着那妇人一抱拳,笑道:“那纳兰如意就谢过成婶婶了,到时候纳兰如意有什么不会的,还请成婶婶不吝赐教了。”
纳兰如意这番插科打诨的做派倒让气氛变得轻松多了,素日里那些婆子妇人只觉得这丫头经常低着头在那沉默不语,哪怕被人欺负了也只是垂下头小声抽泣。谁知道这丫头现在竟然变得这么活泼灵巧,被杨氏这么刻薄一番倒也没有掉眼泪,其落落大方的姿态倒让这些婆子夫人们赞叹不已。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小姐,比起那些个小家子气的就是不一样。
杨氏这番刻薄之词倒是被纳兰如意轻轻巧巧的推了回来,心中十分着恼。该死的,这丫头说什么自幼干惯了的,这不是摆明了嘲笑她出生寒微自小干农活长大的吗?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这么羞辱她!
杨氏心下懊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盈盈道:“纳兰如意妹妹这病了一场后,嘴巴倒是比原先厉害的多了。”
纳兰如意并不说话,只抿嘴笑笑便低头洗衣服。
杨氏却绕到她身旁,伸出一只小脚踏在纳兰如意刚刚洗干净的一件夹袄上,夹袄上登时出现了一个黑黑的鞋印子。
旁边便有个姓孙的少妇道:“我说朱家嫂子,你这是做什么?把人家妹子刚刚洗好的衣服弄得脏了。”
纳兰如意这才抬眼望向杨氏,杨氏的眼里露出些许挑衅的光芒,口中却幸灾乐祸的笑道:“这怎么办呢?刚刚洗好的却又被我弄脏了,不好意思了纳兰如意妹子。”
口中这样说,那踩在衣服上的小脚却是分毫不动,杨氏仍是笑嘻嘻的望向纳兰如意,心道今天一定要让这丫头开口像她讨饶,好好羞辱她一番才肯罢休。
纳兰如意却也不恼,缓缓站起身来望向杨氏,微笑道:“没关系的嫂子,我可以重新再洗一遍。”
说吧便伸手去捡那衣服,杨氏却踩的更紧,笑嘻嘻的等着纳兰如意开口求她。
纳兰如意伸手摸到那衣服,见杨氏丝毫没有相让之意,纳兰如意的笑容更加灿烂,拉住衣服用力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