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吵架来的突然,她并没有时间换衣服,穿着一身睡衣,脚上踏着凉拖,披头散发的冲出家门。一路上,不少人对这个穿着睡衣,捂着脸一路奔跑的女孩投来疑惑的目光。她懒得理会那些人,自己一路奔跑过去。
自从爸爸去年再婚娶了继母之后,他们父女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那个总爱抱着她用胡渣渣她脸蛋的爸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生硬而冷酷的陌生人。他不再每天给她检查功课,也不再因为担心她在学校吃的不好所以带她去开小灶。他出差归来带回来的礼物也从给她的法国香水,洋娃娃变成了给继母的钻石手链和最新款的名牌时装。
她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因而打算反抗而重新唤回那个从前的爸爸。
她在自己那张清秀的脸蛋上涂上了厚厚的粉底,两只杏核眼也被她用眼线笔勾勒了一遍又一遍,再刷上一层睫毛膏,活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她薄薄的樱唇上涂上了最性感的RED—SEXY系列唇膏,活活弄出个“烈焰红唇”来。她把头发挑染的五颜六色,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带着十几枚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她穿上朋克风黑色夹克,脚上蹬着最流行的马丁靴,器宇轩昂的走到父亲面前。
那个男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就转过脸去,似乎觉得多看她一眼都会让他觉得恶心。
韩珂珂觉得自己伤心透了,她变成这个样子而她的父亲竟然对此置若罔闻!
她开始学着抽烟,喝酒,学着夜不归宿,与一帮小混混一起在酒吧玩到天亮。在迪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她扭动着腰肢,彷佛这一刻才可以忘掉所有的痛苦。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白兰地,直到肠胃忍受不了刺激而翻涌逼着她跑去洗手间呕吐。她趴在马桶上艰难的将喝下去的酒吐出来,带着酸酸的腐臭味的呕吐物让她觉得恶心,抠着喉咙更加疯狂的呕吐起来,一直呕吐到胆汁也吐了出来。
她虚弱的扶着墙站了起来,洗手间里有一面镜子。镜子正对着她,照出了她的面容。
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而浮肿的女孩是她吗?
那个画着艳俗的大浓妆,穿着非主流服饰的女孩是她吗?
韩珂珂对着镜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即使她堕落到了这个地步,爸爸也懒得理会她。在他眼里,曾经爱若珍宝捧在掌心的女儿已经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要她少给他惹麻烦,他就会继续无条件给她大笔零用钱让她挥霍。他们之前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当爸爸不情愿的去学校开了她的家长会后,这种微妙的平衡却被打破了。他拿着她的成绩单,一脸嫌弃,彷佛手上拿着的是一件垃圾,一件他希望快点丢弃的垃圾。他敲敲桌子指着上面的数字诘问她:“你的成绩怎么退步了这么多?”
她冷笑,她的成绩早就已经跌倒了谷底,可是父亲却彷佛发现新大陆一样。
父亲那种嫌弃的眼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继而扭转了目光对准了桌上的花瓶。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是班里的前三名,”他彷佛陷入了回忆,“在我看来,读书是世界上最简单最不费力的一件事。即使你脑筋不好用,只要努力一点,总不会考的太差。”他的语气陡然一变,指着成绩单上的数字:“可是你这样智力不够又不努力的学生还真是少见!你的数学居然得了19分,还有英语,居然是个位数!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数学从来没低于过90分,英语也一直名列前茅……
韩珂珂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听着父亲的数落,直至最后一句。
“我真的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怎么一点都不像我?”父亲貌似随意的轻松吐出这句话。
她的心脏跳的很厉害,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她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带上了些许颤音:“是啊,在你心里,早就不当我是你女儿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她在心中默念:“韩珂珂,你要争点气”边用手背去擦那眼泪,不料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她任命的放弃了擦眼泪,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父亲看了她的样子,眼中神色变了一变,摆摆手示意她回去自己的房间。
她背过脸一步步挪向自己的房间,继母却突然走了过来。
方才这对父女的争吵,她一直没有出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热闹。现在眼看着韩珂珂正往房间里走,便拦在半路大喇喇道:“哼,看看你全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做学生的样子。”
韩珂珂冷冷的盯着这个女人,没有出声。
继母却不乐意了,直着脖子对着父亲告状:”老韩你看,你快看,她这眼光是要吃了我啊。我说这话可是为了她好,你看她这个样子,天天在外面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旁边的邻居都看不下去了。昨天早上对面王大姐还跟我说,“你家那孩子怎么这个样子,像社会上的小混混似的”。我是后妈,本来这事轮不着我管,可她丢的不止是你们老韩家的人,也丢我的人,所以我今天就要跟她好好说说。”
韩珂珂被她这番话气的怒火攻心,面上却冷笑着:“好啊,我倒要听听你要怎么管我。”
继母一双丹凤眼挑了挑:“你呢,最好少在外面惹事给我和你爸丢人。你现在也满18岁了,大学你是肯定考不上了。按照中国的法律呢,对满18周岁的子女父母就不需要再抚养了。我和你爸人好,我们愿意供你念书到高中毕业,至于以后呢,你是愿意嫁人还是愿意找个工作,或者继续鬼混下去我们就管不着了。”
韩珂珂走近几步,走到继母面前站定,微笑着盯着她那张艳丽的面孔,抬起右手重重的对着那张脸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