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之后终于走出了两个人,走到桌前坐下。
瑾南拿起碗筷,吃着满桌的珍馐说道:“怎么雁西?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么?既然师弟热情款待咱们兄弟二人也就都不要客气。快吃快吃。”
雁西看了看瑾南,再看看北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放下宝剑,端起碗筷。
“还是北辰细心,知道师兄爱喝这陈酿女儿红,只是师弟是用毒之人,万一给我们下了什么毒,赶不了路还是次要的,万一死在你二人这婚房岂不是不吉利,还是防着点好。”瑾南从靴中抽出银针伸到坛中的酒里,再拿出,银针毫无变化。“对不起,是师兄小人之心了。”瑾南坏笑着说。抬起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雁西师兄的这坛竹叶青不是也要用银针试毒吧?”北辰抚摸着坛口,温柔的说。
雁西看着北辰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什么,当然不是酒中有没有毒,而是那个曾经虽然生性冰冷却心地善良的、那个从小到大说话最好却处处周到的师弟。
“误入歧途”这四个字永远都不会发生在北辰的身上,因为凭借北辰的智谋和手段,从来就不存在“误入”这么一说,事情只有两种可能,只能被选择,而没有误解和考验。
雁西终于放弃,因为他在北辰的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水底越是汹涌,湖面越是平静的出奇。
雁西礼貌的笑笑说:“不了,戒酒了。”
“哎,师兄,你这么说多不给咱们师弟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不是还有师妹在呢么,多多少少也得喝点不是?”瑾南说着就端起酒坛给雁西倒在酒碗中。
自始至终,小师妹始终闭口不语,他们三人之间已经铸成了最坚固的城墙,任何人都无法闯入他们的世界。
其中滋味,当局者,亦然清醒得很。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雁西和瑾南像是从来都没有吃的这么的痛快。而北辰,滴酒未沾,这一点连关庭都觉得有些不对,更令人害怕的是,北辰抽出了长笛。
一曲魂断红尘吹得委婉悠扬,在无数个结果别人性命的夜晚,这首曲子都久久的飘散在夜空中不能散去。余音又何止绕梁,绕月也绰绰有余。
笛声突然变的骤急,像是积蓄已久的暴风雨,关庭莫名的紧张恐惧起来,攥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三人,瑾南和雁西突然腹痛难忍,跌落到地上。
关庭失声尖叫,无奈被湮没在笛声里,这样的暴风雨是该有几声尖叫。北辰仍旧闭着眼吹得入神。关庭使劲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前者不为所动。再看瑾南和雁西已经缩成一团,抽搐着想要说什么,终于没有了声息。
关庭张着嘴,痛苦的说不出一句话,无声的簌簌流泪。一曲笛声结束,北辰站起身来,望向窗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关庭抱着两个师兄的尸体,狠狠的看着北辰。
“你是在明知故问么?他们是来杀我的。”北辰恢复了冰冷,那个关庭最熟悉的夫君。
“可是明明用银针试了毒,怎么会?”
“是在坛口处,我用了十人的剂量,放心,他们这回可以解脱了。”
“你觉得这是在帮他们?”关庭咬着牙关,变成一头凶猛的野兽。
“他们活着矛盾中,活在虚假里,到处都是背叛,想爱又不能爱,不能仇恨,不能结束。无休止的轮回的痛苦很快就会将他们腐蚀。到时候,他们会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就像我,还不如永久的封存那些快乐的回忆,至少到目前为止,你是爱他们的。”北辰的话像个腐蚀人心的蛊虫,一点点的蔓延进关庭的大脑。
“你这个杀人凶手,胆小的懦夫!”关庭举起空酒坛砸向北辰。
“够了!”北辰一个巴掌扇到关庭的脸上,愤怒的说着:“我们都在为各自值得坚持的事情努力着,就算是伪装请不要拆穿可以么?至少,活在假象中的你,是快乐的。”
关庭瘫坐在一大堆的碎片中,眼泪止不住的留着,她告诉自己不能哭,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明白。
“你,爱过我么?”关庭还是问出了口。
北辰沉默不语。
“你,爱过我么!”
北辰的背影在关庭的眼中结成了冰,一碰就会粉碎的薄冰。
“他当然不爱。”
除非屋子里还有第五个人,否则,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只能是瑾南!
第三十九章、离开
瑾南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雁西紧随其后,抖落身上的尘土,面无表情,北辰当然认得,那是每一个躺在他剑下的人最后一眼看到的表情。
“看来二位师兄早就识破了我下毒的手段。”北辰一脸的平静。
“屏风之后我想到桌上未来得及收的三个茶碗就已经猜到自己暴露了,所以只是多加了一个小心。银针试毒其实是为了让你放掉戒心,我也知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用在酒里下毒这么低级的手法。看你抚坛口的动作,想必你是将毒藏在了指甲里。也真是难为你了。”
“厉害厉害。”北辰鼓掌接着称赞:“不愧是我的师兄,够了解我。”北辰依旧面无表情,与往日一样,没有人能够读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倒是关庭,惊讶的看着“复活”的二人,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刚刚停止的眼泪一瞬间又流了出来。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给你讲过一个关于手足的故事。”瑾南一字一句的说着。
“哦?”
“看来你是忘了,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瑾南一步步走向北辰。